又是一年,九月的风卷着树叶,落在京北一所私立幼儿园的雕花铁门上。
昨晚下了场大雨,今天天气很凉快。
林妍和邢彧注视着不远处那个小小的身影。
女儿邢槐念背着天蓝色的小书包,书包上挂着的毛绒兔子随着脚步轻轻晃悠,像个不安分的小尾巴。
那是邢彧上周跑了三家商场才买到的。
没办法,女儿喜欢,念了好久的玩偶兔子,想尽办法也要买来给她。
此刻,念念被班主任牵着手,一步三回头,小脸上的肉因抿着嘴而微微鼓着,眼睛却像沾了雨雾似的,不依不舍地黏在林妍和邢彧身上。
“念念,跟爸爸妈妈说再见啦。”老师声音温柔,弯腰替她理了理歪掉的衣领。
念念没说话,只是把小脑袋转得更勤了,视线在林妍脸上停了两秒,又飞快地飘向邢彧,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样儿。
突然,她瘪了瘪嘴,眼眶瞬间红了,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下来。
“爸爸!妈妈!”她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小肉手使劲儿想往回挣,书包带子都滑到了胳膊肘上。
今天是女儿第一天上幼儿园,尽管在家里已经提前给她做好心理建设。
本已洗脑成功,但实际上,毫无作用。
林妍的心揪了一下,脚步下意识地往前挪了半步,却被邢彧轻轻按住了肩膀。
她转头看他,只见邢彧朝着念念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念念乖,快跟老师进去,爸爸和妈妈放学就来接你。”
他对着女儿挥了挥手,动作有些僵硬,眼里明明写着不放心。
林妍知道,他比谁都紧张。
念念是她们的宝贝女儿,从出生起就没离开过他们身边,尤其是邢彧,几乎是手把手带大的。
夜里换尿布、冲奶粉,白天陪玩、讲故事,连念念第一次翻身、第一次走路,都是他第一个发现的。
用他的话说,这女儿是他从皱巴巴的小团子一点点“焐”大的,娇气劲儿只有他最清楚。
老师耐心地哄着,半扶半抱地把念念往教学楼里带。
念念还在哭,断断续续的哭声像小猫爪子挠着林妍的心。
直到那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林妍才松了口气,转头想跟邢彧说点什么,却发现身边空了。
她愣了一下,眼神四处搜寻。
扫了一圈,终于在旁边的围栏那里看到了他的影子。
邢彧正趴在雕花铁围栏上,姿势有些滑稽。
微微弓着背,一条腿在前,一条腿在后,像是半蹲半站着,整个人几乎贴在了围栏上。
他把脑袋凑在两根铁栏杆的缝隙里,眼睛盯着教学楼的方向望眼欲穿,连她走过去都没察觉。
林妍又气又好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邢彧,你这姿势是在干嘛?侦察敌情啊?女儿都走了,别看了。”
邢彧站直起身,却还是忍不住往围栏的缝隙里瞟了一眼,才忧心应声:“我看看她还有没有在哭。”
“女儿是上学,又不是坐监狱,你至于吗?”林妍无奈地摇摇头:“放心,这里的老师经验丰富,会照顾好她的。再说了,念念虽然被你养得娇气,但适应力比我们想的要强。”
“阿妍,你不懂。”邢彧眼神又飘回了教学楼的方向:“她从小就黏我,晚上睡觉都要抓着我的手指。今天第一次离开我们在另一个陌生环境待这么久,肯定会害怕。”
以前,林妍总觉得邢彧是个不苟言笑、冷硬粗糙的人。
可自从有了念念,他就像变了个人。
会对着女儿做鬼脸,会因为女儿画了一幅歪歪扭扭的画而开心半天,甚至会因为女儿第一次喊他“爸爸”而偷偷红了眼眶。
这,就是为人父母后的改变吧。
“好了,知道你是女儿奴。”林妍仰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空:“走吧,快下雨了,我们先回去,下午再来接她。”
邢彧习惯性牵起她的手:“嗯。”
上车后,林妍刚系好安全带,侧头就发现邢彧并没有如往常般立即发动引擎。
“怎么了?”她问。
“老婆。”他开口,声音低沉。
“嗯?”林妍好奇地看着她。
“现在念念也上学了,我可得工作了。总不能一直当家庭‘妇男’吧?”
林妍微微一怔。
去年,在商老的帮助下,她和苏心一起开了一家翻译公司。
与其给别人打工,倒不如自己当老板。
公司规模虽不大,但也算慢慢走上了正轨,实现了盈利。
而邢彧,则承担起了照顾家庭和女儿念念的重任。
她眨了眨眼,带着几分好奇和试探:“老公,你打算回邢氏工作?”
邢彧看着她,忽然把脸往她那边凑了凑:“老婆,我其实……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要不你先打我一下出出气?”
林妍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弄糊涂了:“嗯哼?什么事没告诉我?”
邢彧却没直接回答,重新握住了方向盘,目视前方:“走吧,先带你去个地方。”
林妍满腹疑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并没有猜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直到车停在了缦樽酒店门口,她才又忍不住问:“来缦樽干什么?找汪逸珣?”
“嗯,找他。”邢彧利落地熄了火,绕过车头,给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阿妍,先下车。”
他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径直走向酒店大堂。
来到前台,几位身着制服的员工看到他们,立刻停下手中的工作,齐刷刷地、带着显而易见的尊敬躬身问候。
“邢总好!夫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