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卿想的是,萧祁一堂堂男子汗,哪能让别人知晓他是生了气才去了江南,岂不是有损威严。
对沈彻应道,“我知晓表哥的意思,到了江南看他无事我便立即返回京都,绝不耽搁。”
沈彻神色极淡地摇头,“不妥,水患不比其他,若是去江北治理蝗虫,我都能让你去。”
见没得商量,江晚卿趴在了桌子上,精神气儿一下被抽干,“表哥不带我,我就自己去。”
沈彻目光锐利地扫过她那双带着倔强的眼,猛然发觉,这丫头的心思竟如此深,从前,他竟未曾看透她。
但,毕竟是他的嫡亲表妹,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该疼还是要疼的。
沈彻扔下一句,“不管你怎么折腾,明日必须下船,没得商量!”
桑若进门就见江晚卿姿态全无地俯趴在桌几上,轻声问了句,“姑娘?”
见她只是叹气,便也不再询问。
半晌,趴着的人站起了身,情绪激动,“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若是被沈彻安排人护送,她就别想逃,定会被看得死紧。
“桑若,我们自己去江南。”
“啊?”桑若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呆了片刻唉反应过来,“姑娘,你我皆不会武,会吃亏的。”
江晚卿笑道,“谁说就你我二人的。”
次日,沈彻刚起,外面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何事?”
“表哥,是我。”
沈彻甚感头疼地走去开门。
哪知打开门后,江晚卿竟应下要回京都。
沈彻站在甲板上,望着岸边越来越小的江晚卿,心中不免感慨,她还是那个乖巧的表妹。
沈彻派了两人护送江晚卿,一路到京都也只不到半日的功夫。
见江晚卿进了江府,两名侍卫这才掉头离去。
江晚卿立即吩咐桑若,“去将月白和明执叫来,收拾些换洗衣物即可,多带细软,咱们轻装出发。”
桑若犹豫道,“姑娘,还是听世子的吧。”
“你若不想去就不带你了。”
桑若愁眉苦脸地往回走,忽然又回来低声问道,“老爷那如何交代?”
江晚卿转了转眼珠,“就说我进宫陪太子妃了。”
桑若不得不佩服,这借口真是信手拈来。
江晚卿虽如此说,还是留了封信送进了宫给梅锦柔。
这么大的事,需有人知晓,不仅需要帮她遮掩,也需知晓她的去向。
江晚卿看了舆图,连行走的路线都写在了信里,以防万一。
一切准备妥当,四人到京都十里外的渡口上了官船。
江晚卿亮出长公主给她的血玉,官船上的主事一见,立马殷勤起来,给她安排了最好的船舱。
里面竟大有乾坤,除了内外室和浴室,竟然还有两间厢房,虽小小了些,也算雅致。
正好分给月白和明执住。
江晚卿看着桑若和月白接过侍从送来的吃食,笑道,“权势果然是个好东西。”
在官船上,吃的踏实睡得安心,这一路江晚卿舒坦极了。
越往南,温度越高,衣衫也越穿越轻薄。
船逐渐减速,主事派人来告知江晚卿,马上又到补给的镇子了。
“咱们下船去买些东西,今日的消费都走我的账。”
见江晚卿高兴,身后的三人脸上也带着笑意。
一路从绸缎庄到糕点铺,再从酒楼到药铺,书肆,绣坊…..
从吃用到穿戴,几人从里到外地买了不少。
又过了两日,官船靠岸,主事亲自来到江晚卿的船舱。
“姑娘,前头涨了水咱们这船不能再走了。”
下了船,明执特去寻了一辆马车。
外面看着车不大,里面空间却不小,一张软榻,下面悬空,能储存水和食物。
出城前,又去买了不少易储存的吃食,也备了两大桶水。
大批的流民在城外滞留,城门只出不进。
江晚卿几乎可以想象,再往前,怕是要难行了。
这城里的百姓们虽未受灾,却能看出吃穿食用比其他的镇子已然大不相同。
月白道,“灾难当前,药材食物和水是极其宝贵的,姑娘万不可轻易露出这些东西。”
被疯抢都是轻的,若遇到不要命的,被大批人捂上来,她只能和明执动手厮杀。
顿了顿,月白又道,“见到灾民更不可心软!”
月白和明执是暗卫出身,心比石头还冷,姑娘是主子,要他们往东他们不能往西,一切还是得听她的。
江晚卿点头,“放心,我知晓分寸。”
话虽如此说,江晚卿此时的心如被猛火烹油一般煎熬。
越靠近江南,灾情越严重。
四周皆是淤滩,别说是稻谷,就是野草也见不到几根。
一座被水冲断的浮桥拦住了去路。
江晚卿看着滔天巨浪,当即下令改道。
马车绕回岔道口,继续向前行驶。
三三两两的灾民“虚弱”地依靠在路两边的大树下。
明执瞄了一眼,这些人早没了气息,低声提醒道,“姑娘不要看外面。”
江晚卿正闭着眼小憩,听闻后坐起了身,问道,“发生了何事?”
月白掀开帘角后极快地合上,“有许多,”
怕江晚卿害怕,月白收住了话头,“姑娘别看就是。”
桑若听着勾起了好奇心,向外望去,说道,“只是一些人坐着休息罢了,有什么不能看的。”
江晚卿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向月白,见月白点头,她紧紧地捂着嘴不让哭音泄露。
据沈彻说,萧祁不顾艰险,径直去了受灾最重的花溪镇。
此处就已是如此惨状,那萧祁所在的花溪镇会如何?
江晚卿不得而知。
路上连个歇脚的客栈也没有,明执也不敢轻易停车,碰见了几波流民,都死死盯着马车,那眼神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了。
有几个膀大腰圆的确实拦了马车,被明执刺了一剑,虽不致死,却让所有人都惧怕起来歇了要动手的心思。
而后,再碰到想要拦车的人,明执便举起那带血的剑。
就这样走了五日,总算到了花溪镇。
江晚卿掀开车帘向外望去,这里的流民的尸体竟然一具也没有,不知是被收走了,还是被萧祁接进了城的。
城门大敞四开,竟然只有一名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