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听到闺女的笑闹声心情舒畅。
馨姐儿跑过来抱住王宁远的腿，手里举着草编的蚂蚱。
“爹爹，油炸好吃！”
抱起闺女，摸摸闺女的肚子。
“什么时候吃的，有没有给爹爹带！”
馨姐儿猛点头，摸摸自己的小脸开始表功。
“琥珀，琥珀。”
嘴里说着眼睛不由的看向娘亲。
张穗张着嘴教闺女说话，馨姐儿得到帮助，细嗓里试探着说出核桃。
“哎哟，还有琥珀核桃啊，好吃不？”
王宁远笑着逗怀里的闺女，孩子只要有信心就越来越爱说话。
“好吃，甜！
还有大鹅蛋。”
王宁远哈哈一笑，将嘴凑到闺女脸跟前亲了一口。
“吃了这么多好的，有没有都给爹爹带。”
看到闺女边欢快的点头边用手推自己的脸，王宁远也是无奈。
蓄须还有留发这一条是真麻烦。
如今身份地位不同，王家也专门养了一个保养胡须的下人。
将闺女交给媳妇，王宁远这才赶紧去换下官服。
再次出来，馨姐儿已经自己乖巧的坐在那里剥石榴吃。
“怎么会在工坊里遇到僧尼？”
张穗给王宁远倒了一杯豆浆。
“整日里喝茶，也换换口味。
顺天府清理度牒清力度加大，许多僧尼无法，寺庙中只能遣散。
无论罚银，还是回乡总需要银子。
油坊的大户之一就是那些寺庙，本身关系就融洽。”
说着张穗叹口气，“以前说是化缘，也就如同回扣一般将其它物资换成油罢了。
近半年僧尼连粮食和油脂都不要了，就认准了银子。
我去通州工坊的事被工人露了出去，被人家堵了呗。”
张穗笑着看了一眼王宁远。
“他们倒是会另辟蹊径，你在衙门里清理佛门，要是后宅妇人信佛崇佛，也能当成噱头在京中传播。
既然人家开口，总要问问替僧，该是替尼的价格。
佛门不愧为中华大地上的第一个金融机构，买卖做的的确细致。
从每年800两的香油钱到数十万两不等。
每年过万，就能给替僧配专门的沙弥伺候佛身。
捐的越多条件越好，如同过日子一般衣食住行无一例外的都在显示地位。
这就是佛门僧众的阶级，靠他们世俗中的家另外一种体现。”
说着摇摇头，“后世圈地收钱比起他们如同小儿科。
难怪各处寺庙有出租殿宇给人用来算命消除灾厄。”
王宁远摇摇头。
“圈地收钱？
你太小看他们了，他们有太多的外衣用来掩护。
没错，佛门的金融业从来就没有停过。”
张穗嗯了一声，“这么说网络上说少林寺方丈身价几十亿不是空穴来风？”
“当然不是，人家是财团。
要不一个方丈会有那么多人围着他转，包括那些只认钱不认人的电影明星。
煤矿主之后就是他们喽，影视公司，那些明星见到金主能不围着他转。
影视公司还能用宣传佛教文化进行搪塞。
随着利益既得者看到好处，他们手里的公司越来越多，最后也成为财团。
佛门六根清净之地却充满了铜臭气。
之后就是海外投资公司，进出口公司，一发不可收拾。
先富带动后富的理念居然也能影响到佛门，可笑可悲。”
张穗听到对外投资立马追问道。
“对外投资，说说！”
“随着国人收入增加，旅游产业越来越大，更别说吃到红利的他们。
商人不会让钱落尘，澳洲旅游大兴，他们在当地拿地建酒店，高尔夫球场，也算有先见之明。”
“这事当时不是方丈不是出来辟谣了嘛？”
“你这是宁可相信一个变成商人，甚至资本家的出家人也不相信工商注册的信息。
一个出家人出门，排场如同一个央企高层领导，他们嘴里的话也能相信。”
张穗摇摇头，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如今在朝廷中登记造册的寺庙有六千余座，还有没登记的将近两万余座。
在一个百姓都食不果腹的时代，这不是资源浪费是什么！”
张穗握住丈夫的手。
“我知道，也理解你的心思。
教员也说过，中华文化和宗教密不可分，它是咱们的瑰宝，要保护好寺庙和文物。
你切莫因为闺女就行事过头，操之过急。”
王宁远挑眉看着媳妇笑笑。
“你还知道这些。
放心，顺天府只是控制佛道两家的发展，趁着扬州白莲教案清理佛门，释放生产力。
若是他们事事听朝廷的，反而不好动手。
西域毕竟太远，迁民不易。”
输送人口，打破当地民族结构是一项长期工作。
那些违背朝廷律令的僧人正合适，普度众生嘛？西域人也同样需要。
最好他们在西域和伊教多多对辩。
“你们这些当官的真是没好人，想着法的移民实边。”
王宁远呵呵一笑。
“上山下乡也有迁民之意噢！”
张穗一听抬起手就打了王宁远胳膊一下。
有些话还是别乱说的好。
听到清脆了响声，馨姐儿立马扭头好奇的看着爹娘。
王宁远一把抱起闺女放在怀里，拿过石榴开始剥着喂张穗娘俩。
“说起西域，有件事我的给你敲个警钟！
商队从西域购入不少“香片”，且价格越来越低。
皇后更是提及太上皇在吞服增福增寿膏。”
王宁远咦了一声，反问道。
“增福增寿膏？
怎么听着这么像福寿膏？
不对香片不就是鸦片嘛！”
张穗点点头，“没错就是。
西域的香片多是从天竺传入西域，如今西域安定，加上受内地文化影响，香片入药的量大增。
如今茶马古道再次通畅，香片也许已经大举入侵西南也不一定。
可别忘记你当年收的烟叶种子。”
媳妇不提王宁远差点把这茬给忘掉。
王宁远抱起闺女在院子里溜达起来。
西南，尤其是滇地，那里的环境不止能产出上好的烟叶，同样是香片最佳的种植区域。
民国时期，产自滇省的烟土价格更是倍于内地其它省份的烟土。
为何？还不是当地产的烟土质量比之其它地区质量更好。
王宁远一拍额头，烟叶加上香片，不知不觉之间自己放出了一个魔鬼。
“不要小看中原大地上的郎中，他们试药的开拓精神让其它民族望尘莫及。
从入药治病到吸食成为精神寄托的速度也许比咱们想象的快。
如今只有富贵人家能用它入药，一旦价格降低！”
王宁远摆摆手，示意媳妇先别说话。
如今只是用药，成瘾性还能控制，一旦吸食后果是灾难性的。
太医院必须出手，必须控制香片的流向。
希望滇省还没有出现大规模种植的情形。
王宁远想清楚，抱着闺女就往外走。
张穗看丈夫想一出是一出，立马起身拉住丈夫的胳膊。
“怎么去太医院？
也不看看时辰。
香片主要是入境控制，它在郎中手里是治病救人的良药。”
王宁远认可的点点头。
“是我心急了，这事还需要太医院仔细研判。
还牵扯户部，各处市舶司，关口。
到底是用重法，还是管控更需要研判。
真是头疼！”
看到丈夫眉头紧锁，可有些事还是要说。
“今年入秋后气温明显偏高，北方更是干旱。
就快进十分，可蚂蚱依旧活蹦乱跳！”
媳妇说的话让王宁远一时摸不到头脑。
张穗掏出帕子给馨姐儿擦擦嘴，眼睛一翻。
“蝗虫，他们的适应性比蚂蚱更强。
冬日干旱高温更容易让虫卵存活！”
“司农寺应该会关注，明日我去问问。
好久没见玉汝兄了，正好邀请他来府上喝酒。”
“有准备就好，朝廷可有此类预案？”
各种灾害肆虐中华大地数千年，应对灾害的方案自然不缺。
只要当政者胸怀天下，这些都不是问题。
被无数阴谋家渲染着将蝗虫和皇家联系起来，更应该关注这里。
如今正是夏吉改革的重要时期，王宁远担心有人借蝗虫一事攻击朝廷改革。
借用天人感应，运用天象异常是那些腐儒最擅长的领域。
加上江南那些学社，用各种文章、学说打压皇权，抨击朝廷威信最是拿手。
“还有时间，大力推广家禽孵化技术吧。
你也给大姐写信让她增大明春鸡苗鸭苗的孵化量。”
偌大的帝国每日发生的事何其多，若都是尸位素餐之辈，帝国崩坏的速度如同雪崩。
中华文化之所以能屹世界两千年而不断绝，除了危难时刻挺身的英雄、圣人，还有无数普通人口口相传的血泪教训。
王宁远特意拜访太医院掌院，将自己的担心告之。
香片因其价格高，入药的数量自然有限。
可随着茶马古道和河西走廊的安定，香片价格下跌，危害也随之产生。
太医院不止负责皇家成员的医疗健康，同时对天下杏林有指导和部分管理权力。
同样各类药方的数据最齐全的也属太医院。
王宁远不想越俎代庖，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处理。
任何势力都有领地意识，手伸的越长，无形中的敌人也会越多。
天下富贵人群最多的自然是京城，天下商品最齐全的依然是京城之地。
假以合作指导之名，让太医院和顺天府各大医馆一起确认香片的危害是最快拿到数据的方法。
空口无凭，大放厥词只会让王宁远在朝堂无立足之地。
相对司农寺的张玉汝可就自在多了。
毕竟两人相熟，两家更有通家之好的味道。
张玉茹的闺女也到了出嫁之龄。
王宁远的二侄子王令恭更是一时俊杰，两位家长也已经有了默契。
随着庄子上的租子送进主家，有经验的老农也将明年有蝗灾的信息传播开来。
果然朝廷提醒有人会质疑，关系到自己家收益的事没人会不谨慎。
事情的发展也超出王宁远的预料，半大的鸡鸭鹅价格明显提高。
王家庄子放出的孵化技术更是大受追捧。
三皇子和德哥儿一行在姑苏游山玩水，虽然没有出现意外，可护卫人数却没有减少。
队伍里加入了薛蟠自然也就变了味。
德哥儿也是无奈，只能陪着三皇子一起见识一番姑苏美女的柔情。
薛蟠在那里上下其手，三皇子兴致缺缺，他毕竟是见识过宫中舞乐。
说宫中舞乐是天下之最也不为过。
德哥儿也同样是提不起兴趣，被乔家圈养的舞女洗礼一番，如今在看青楼歌舞总觉得食之乏味。
“三爷，王少爷，这都半个时辰了还没合两位胃口的女子？”
说着薛蟠挥挥手将那些在德哥儿眼里算是搔首弄姿的女子赶了下去。
“这里已经是姑苏前三的花楼，二位还不满意。”
说着拍拍身边的两位女子。
“去看看爷定的蟹到了没，让他们好好整治。”
薛蟠脸上留下两个淡淡的唇印，两位女子才扭着腰肢轻笑着出了包房。
“殿下，您这次就是扮的纨绔子弟。
是不是高傲过头了，此楼身后之人能量不小。
万一惊动了他们，您身份在暴露，那就得不偿失了。”
三皇子喝了一口甜丝丝的梅子酒。
“我说蟠爷，您不是说在姑苏名声响亮嘛，楼里就送来这些庸脂俗粉？
什么姑苏三大楼，也不过如此！
你不会是囊中羞涩了吧？”
到底和三皇子混熟了，说话的顾忌没那么多。
“殿下，您如今说话专门往心窝上捅的能为比之德哥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囊中羞涩，想在姑苏花银子也得能花的出去不是。
这些姑苏商户排外还真不是说说。
宁可让那些湖石在哪里风吹日晒也不说让给薛家。”
德哥儿嘻嘻一笑，姑苏这甜腻腻的菜肴也就那么回事。
“您薛大少的名声在江南也算家喻户晓。
有机会从你身上刮银子下来，他们就真能忍住？”
“您这是骂我，我听出来了！
不过也是，给他们送银子还不要，真是有毛病，而且病的不轻。”
薛蟠说完，德哥儿突然一愣。
秦可卿去世，贾家该封妃了吧。
京城的园林建设可不止一家，有能力接皇妃省亲的人家也不少。
江南有人已经得了宫里的消息。
薛蟠叫了两声德哥儿，德哥儿才醒了过来。
只是看到所谓的“妈妈”让人端进来的东西就眼神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