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看着恨不能趴在地毯上的李纨连说三个好字。
“都觉得我老眼昏花，不能理事了是吧？
宝玉不是在族学里学的好好的，如今学业也是大有进益，如何就教不得兰哥儿。”
贾母的话让李纨只感觉胸口被重石压住，险些没有透过气来。
宝玉放个屁您都觉得是香的，这一点府里哪位能比。
进益，这话您敢当着您儿儿子的面夸嘛？
“怎么不服气，族学换了先生，加上顺天府的筛查，还能差到哪去？”
李纨趴在毯子上，身子已经在一抖一抖的抽咽起来。
“祖母。您全当可怜可怜我们孤儿寡母。
来生孙媳做牛做马来报答您！
兰哥确实更适应王家的教学，求您开开嗯！”
贾母一手捂着胸口，一手颤抖着指向李纨。
“好，好，好！
连你也要忤逆我这个老婆子。
既然你说王家教的好，改日就想府里卿客考察一下他们的学问。”
别说趴在地上的李纨，就连在一边看戏的王熙凤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些卿客可是老爷贾政养的，虽然宝玉和贾兰都是他的子嗣，可也分远近不是？
更何况府里的人谁不知宝玉才是您的心头肉，他们不拉偏架谁信？
再说那些卿客捞银子都是把好手，让他们考教学问？
本来还替祖母担忧的贾宝玉听到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
怎么事还能牵扯到自己身上？
学业，那些学业和自己平日里看的书可不同。
可这会贾宝玉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京城若是没了这些勋贵百姓的少多少乐子。
一夜之间，荣国府里那点事传的满京城都是。
李纨苦着脸进了王家的府邸。
“先喝茶，多大点事还着急上火的。
你今儿有口福，这是曹霖儿自己配的花果茶，喝着还挺有味道。”
李纨忍着性子慢慢的将茶慢慢的喝完。
平日里一副风轻云淡的李纨，牵扯到自己儿子的事难免会露出真性情。
看到李纨将茶杯放下，张穗这才笑着说道。
“自己府里考教算什么本事，索性让他们到考场上走一趟岂不是更好。
就明年，顺天府童子试，让他们叔侄俩都下场一试。”
李纨听完嘴巴大张，愣了一下这才问道。
“兰哥儿如今有资格下场了？”
“儒学基础兰儿基础扎实应该无碍。
简单的八股文、试赋和策论虽然火候不够，取一个童生问题不大。
至于秀才，那就真的要看时运。”
听到张穗这么说李纨瞬间高兴起来。
“有个童生资格就好，他年纪还小，考秀才还不急。
有了童生资格，就能入县学，兰儿的学业也能够保证。
嫂子，琮哥儿的婚事？”
张穗看了一眼李纨，轻咬了一下朱唇，这才小声说道。
“这个婚事是太子提的，陛下应该已经首肯。
至于其中原有，听夏老尚书的意思是当初宁安公主没少照顾陛下和顺忠亲王。
可太上皇毕竟还在，陛下若是恢复了公主封号孝道有亏。
贾琮和皇子熟悉，加上老爷的意思也算他有齐人之福。
只要贾琮忠心对待太子，一个安稳的郡主驸马跑不了。”
打死李纨也不会想到贾琮能有这造化。
人的际遇真是如同天书一般神奇又有趣。
当初贾琮如同小无赖一般跟着德哥儿去了王家学堂，将来成就谁敢想。
李纨又八卦了一会公主家的闺女，这才说起贾母要将贾琮除族的事。
张穗冷笑一声。
“还真是一个好祖母，就这么想毁掉自己的孙子。
贾珍应该没那么糊涂，真要将贾琮除族那是不死不休。
贾琮不会对自己祖母怎么样，贾珍可就未必喽。
族中大事何时让一位容养的老太太来定夺，这母子俩还真是自大的让人耻笑。
放心吧，别人不懂，贾敬、王子腾、贾政能不懂？
都说打断骨头连着筋，她们怎么就认为公主真没有翻身日！”
李纨整日不是做刺绣就是伺候老太太，见多了老太太训斥两府老爷，就以为两府的事都能做主。
却不知荣国府就是当世之典型。
大户人家的规矩，男女七岁不同席虽然苛刻了些，却也有他的道理。
男孩七岁后就要挪到外院。这也相当于正式宣布孩子的学业将由男主人做主。
老太太如今身板硬，她亲自养出来的元春能够封妃占有不少的作用。
“大观园开赏花会，不会是老太太的主意吧？”
李纨摇摇头，“那倒不是，听说是宫里贤德妃的意思。
话里话外是让荣国府多和京中勋贵士绅多走动走动。
为了这事凤丫头可是没少头疼。”
张穗嗯了一声，“又花了不少银子？”
“老爷南下的收了不少仪承都留在的府里。
光是秋海棠和芙蓉花就花了不少银子。
说起花倒是有一件有意思的事。
宝玉也不知得了谁的点拨，让贾芸替他寻两盆白色的秋海棠，听说价格不菲。”
能便宜嘛，好看的秋海棠可都是人工培育的，人家可是靠这手艺吃饭的。
“隐约听谁提过一句花是送给谁的，当时被人岔了过去。”
看到李纨拧眉思考的样子。张穗轻轻摇摇头。
“你婆婆最近在忙什么？”
提起王夫人李纨倒是又打开了话匣子。
“以前薛家住在府里，也不见她和薛姨妈如此亲近。
如今搬了出去，婆婆倒是经常遣人请薛姨妈上门。
那股亲近劲没法提。
她如今是念佛的时间少了，也不整日盯着赵姨娘和贾环。
以前脸上也只是扑些粉，遮遮皱眉，现在都用上了胭脂。
她们姐妹俩整日拿着名单正商量着赏花的次序和座次。”
张穗点点头，这倒是一个当家主母该做的。
人活一张脸，处事上自然是花花轿子众人抬。
勋贵士绅也分三六九等，也分远近亲疏，甚至里面还有仇家。
万一要是安排不妥当，本来是交际舞台，最后反而一地鸡毛，宫里的元春还不得呕死。
都是士绅也有鄙视链，大家给陛下脸面给贤德妃脸面可不会给那些同僚脸面。
夫唱妇随，两家老爷不对付，夫人自然不对付，同样也能延伸到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