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扭头看着荣禧堂前的香案,冷笑一声。
“掌权,如今京营尽去陛下之手,太上皇除了龙武卫还有什么?
勋贵们手里的护院,或者藏起来的私军?
陛下想软禁太上皇也不过一句话的事。”
“北静王能看不出其中猫腻?”
贾赦摆摆手,“北静王如今处境如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若他真有反心,更需要太上皇的支持。
造反总要有个正当的借口,太上皇不就是嘛!”
贾琏狐疑的看着自己父亲,一时居然不知如何反驳。
“辽阳镇北静王必须要让,不然辽东新镇和登莱水师养来何用。
东平郡王奈何不得老王爷,对战水溶他若在失手,东平郡王林家还有何颜面立于朝堂。”
贾赦说完,眼睛一闭,手往袖笼里一揣就开始站着闭目养神。
贾琏仔细回忆着今日太承光阁上支持北静王的官员。
文官多为清水衙门里的低级官员。
从五品已经算是品级高的。
吏部近几年真是下手狠辣,将藩王勋贵一系的文官清理的不少。
“爹,既然要起大战,陛下更应该用将门,如今王家一系的武将不该更有机会?”
“用那些磨灭了血性的将门,哪有那些武进士好使!
更何况近几年军械突飞猛进,新的战法更需要新武将。”
刚说完,二门外鼓乐齐响,贾宝玉几个也急忙的回到荣禧堂前。
随着礼官的主持,贾元春上了香,这才被女眷们拥护着进了荣禧堂。
等了将近两刻钟,贾赦等才被宣进荣禧堂见礼。
三角眼配上蜡黄的面皮,元春只一眼就再也不想看自己这位大伯。
加上满城勋贵人家流传的名声,元春心中不由的暗暗发苦。
好像有感应一般,行完礼,贾赦眯着眼睛如同入定。
珍大哥依旧一副好皮囊,身上的贵气比之贾家其它男子也确实高出一筹。
只是宁国府行事之风让元春担忧,本想敬而远之,可如今朝局又不得不替父亲安抚这位贾家族长。
族长产业出息尽数握在东府之中,虽然贾珍有贪占之事,可安抚族人,调动族中资源无论如何也绕不过他去。
想起城外的贾敬更是恼人,有他在宁国府必然更倾向太上皇。
宁荣二府合力之事怎么看都如同水花镜月。
短短几息之间元春心头百转千回。
一开口声音清脆,语气中带着赞赏。
“珍大哥注重传承,贾家祠堂香火不断,每逢节日族中祭祀之重名扬京中。
更有赡养族中孤老,教导幼童,每逢国难之际慷慨解囊,陛下和皇后娘娘多次称赞于您。”
别说贾家男子,就是贾母听到这话都感觉诧异。
陛下可能提过贾珍,可真的是如此赞美?
几句话说的贾珍眼睛一红,虽然袭爵,国朝大典也次次不落。
别说和陛下说话,能远远看一眼雍庆帝都是贾珍的福分。
贾珍立马侧身,对着皇城的方向跪下。
“臣谢陛下夸奖,以后臣必将本份做人,劝导族人向善。
吾皇万岁万万岁!”
听到这话,贾赦也不再入定,贾琏更是睁大眼睛看着贾珍。
他怎么就听出是陛下的敲打,还本分做人,这是珍大哥能说出来的话?
贾琏看向父亲,贾赦眼睛一眯,微微点头。
不要小瞧东府的这位老爷,耳濡目染之下能缺了心机。
别以为你们经常饮酒作乐,就能看透人家。
两府中人谁还没点伪装,不带几个面具生活。
看到儿子点头,贾赦这才又闭上眼睛。
今儿给贾琏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
除了陛下身边的近臣,无论什么品级的官员,陛下一向都是和颜悦色,用词更是更是优雅,明快。
可每年勾决犯官时陛下从未心软。
赞美之后的深意,转瞬间珍大哥就能知晓,到底是急智还是早有预料。
贾琏面前似乎多了一层迷雾,让他看不真切,这种迷茫感让贾琏不多的自信备受打击。
再想想元春的所作所为,同贾珍说话前特意将尤大嫂唤到身边。
这明显是在为老爷铺路,只是东府的心思真就这么好拿捏嘛?
贾琏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停反复琢磨,回过神时已经看到贾蔷、贾环、贾兰手里捧着礼盒。
只看数量,贾蔷明显超出贾环叔侄俩一筹。
贾环哪里是能藏住心思的,斜着眼睛目光就没离开贾蔷手里的礼盒。
倒是贾兰一脸的风轻云淡,手里捧着礼盒郑重的谢着贤德妃。
元春微笑着看着一身素色礼服的李纨,眼睛里全是肯定。
“皇后娘娘常提起嫂嫂夸您知书达理,教子有方。
更是常拿三皇子和兰哥儿比较,兰哥儿聪慧好学之名更是让陛下赞许。”
若是说起贾家谁离陛下更近,反而是贾兰。
谁让雍庆帝经常微服至王家呢,王家家宴之时,无论演武还是学术辩论,都得到了陛下认可。
这些事就是贾兰之母李纨都不知,今日却让元春点破。
听到元春的话,李纨再也忍不住掏出帕子不停的擦拭眼角。
“伤仲永之事无须多言,兰哥儿更需再接再厉,完成大哥之心愿,早日名扬科场。
姑姑在宫里等你的捷报!”
元春将两府直系后辈夸了一个遍,就连庶出的兄弟贾环都不吝惜美词,耐心不减,用意之诚。
宝二叔急的晃动身子,环三叔脸上的小骄傲,呼吸变化更是没逃过贾兰的眼睛。
就连祖母脸上的不自然都收入眼底。
没问琏二叔,更是越过了宝二叔,贾兰还想听听贤德妃如何评价宝二叔呢,没想到却被请出了荣禧堂。
只有宝二叔是唯一就在堂中的男子。
贾环特意放慢了脚步,悄悄的问贾兰。
“大姐为何对蔷哥儿另眼相待。
文房四宝也就罢了,为何他会多了笔洗和一对镇纸。
还有两块出自宫里大匠之手的玉佩?”
贾兰看看正笑着同贾珍说话的贾蔷也放慢了脚步。
“怎么你羡慕了,只要你多多讨好宝二叔,这些个玩意也有你一份!”
收拢人心的话贾兰没说,能不能体会到眼看天分。
“三叔别怪我没提醒您,最好低调些,省得被祖母抓住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