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口藏兵洞。
“滋啦——”
火星在昏暗的洞穴里迸溅,映亮了叶凡专注的侧脸。
他手中的锉刀稳稳地划过三棱军刺的锋刃,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这是最后一柄“农具”了。血槽已被磨平,寒光内敛,只在最锋利的刃口处,叶凡用指甲轻轻一挑,刻下了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细微凹痕。
如此一来,即便是沾染了滑腻的鲜血,握柄处也能多几分阻滞,不易脱手。
杀气,被他巧妙地藏在了这看似寻常的改动之下。
二柱和王大壮屏息看着,只觉得凡哥手里的家伙,比山里最凶的狼牙还要让人心寒。
……
三天后,交货日。
天刚蒙蒙亮,黑山屯村口便响起一阵猪崽的尖叫和拖拉机的“突突”声。
几口特大号的猪笼被抬上车斗,里面挤满了活蹦乱跳的小猪。
叶凡亲自指挥,让人在猪笼底部铺了厚厚一层干草,又混了不少猪粪进去。
那些精心改造过的“农具”,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就压在最底下。
“凡哥,这味儿……绝了!”王大壮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抱怨。
叶凡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这叫天然屏障,臭是臭了点,管用。”
拖拉机一路颠簸,熏天的臭气果然是最好的掩护。
几个护村队的队员坐在车斗里,被颠得七荤八素,还得忍着猪粪味,手心里全是汗,悄悄摸着腰间硬邦邦的家伙。
行至一处三岔路口,路边蹿出几个人影,穿着民兵制服,手里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
“停车!检查!”为首一个黑脸膛的民兵队长,眼神锐利,直勾勾地盯着拖拉机。
车上的队员们心头一紧。这盘查,比平时严得多,很可能是冲着他们来的。
叶凡面不改色地跳下车,从兜里掏出“大丰收”牌香烟,满脸堆笑地迎上去:“同志,同志辛苦了!这不,赶着这群小祖宗去江城,路上闹腾得厉害,一刻都不敢耽搁。”
他麻利地给每人塞了一根烟,又不动声色地递过去几张花花绿绿的票子,压低声音:“兄弟们行个方便,这猪崽子娇贵,耽误了怕是要折损。”
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供销社送货单据,上面盖着鲜红的公章,“都是给供销社王科长送的,误了时辰,俺们可担待不起。”
那民兵队长接过票子掂了掂,又扫了眼单据,脸上神色稍缓,但依旧狐疑地打量着叶凡和车上的猪笼。
“最近不太平,上头有令,严查过往车辆。”
叶凡连连点头哈腰:“是是是,应该的,应该的。咱们这不也是响应号召,支援城市建设嘛。这猪肉一上桌,不也丰富了城里同志们的菜篮子?”
他这副急着卖猪挣钱的农民模样,演得活灵活现。
那队长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过去吧!路上小心点!”
拖拉机再次启动,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后背都湿透了。
江城废弃的采石场,秦武竟亲自带着秦卫军等人等在那里。
远远看到拖拉机卷着烟尘驶来,秦武那张紧绷的国字脸才微微松弛下来。
“叶兄弟,可算把你盼来了。”秦武迎上前,用力拍了拍叶凡的肩膀。
当那些“农具”从恶臭的猪粪和干草下被取出,用破布擦拭干净后,幽冷的寒光在晨曦中闪过,让见惯了场面的秦武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拿起一柄,掂了掂分量,感受着那近乎完美的平衡感和握柄处细微的防滑处理,眼神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叶兄弟,你这手艺……是专门用来杀人的手艺!”
叶凡笑着说道:“五哥,你别夸我了,铁手会那边怎么样?”
秦武将叶凡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神色凝重:“‘铁手会’那边,不止有官方的影子。他们从外地请来一个枪手,枪法极准,专打黑枪,已经伤了我们好几个得力弟兄,是个天大的麻烦!”
叶凡眉头微蹙:“五哥,万事小心。有什么需要,随时派人来黑山屯找我。”
秦武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兄弟,这份情,五哥记下了!”
……
归途中,拖拉机在坑洼不平的山路上行驶。
车上的气氛比来时轻松了不少,王大壮甚至开始吹嘘刚才自己如何镇定自若。
就在众人以为可以平安返回时,路边林子里突然传出引擎的轰鸣!
“轰——轰——”
两辆解放卡车如同猛虎下山,一左一右,恶狠狠地从斜刺里冲出,瞬间将叶凡他们的拖拉机死死夹在中间,逼停在狭窄的山路上。
“哗啦啦——”
车门洞开,十几名手持钢管、砍刀的汉子从车上跳了下来,凶神恶煞地围了上来。
“动手!”为首一个刀疤脸吼道。
战斗瞬间爆发!
这是黑山屯护村队第一次真刀真枪的实战。
王大壮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下,但叶凡平日里严苛的训练条件反射般起了作用。
他怒吼一声,不退反进,迎着一个手持钢管砸向二柱的混混,一个标准的侧身擒拿,借力打力,“咔嚓”一声脆响,那混混的胳膊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惨叫着倒地。
训练的成果,在鲜血和惨叫中得到了最直接的检验!
队员们虽然紧张,却没乱了阵脚,背靠背组成了简易的防御阵型,手中的短刺在叶凡的示意下,也亮了出来。
下一刻。
叶凡动了。
他像一头悄无声息的猎豹,滑入混乱的战团。
身形飘忽,每一次闪躲都妙到毫巅,避开呼啸而来的钢管和刀锋。
手中的短刺仿佛有了生命,总能以最刁钻的角度,最精准地刺入敌人最脆弱的要害——手腕、脚踝、肋下。
招招不离筋骨,却又不见太多血花飞溅。
他那冷酷而高效的杀戮技巧,与护村队员们略显生涩却勇猛的格斗形成了鲜明对比,让那些平日里自诩勇悍的小伙子们看得心胆俱寒。
“擒贼先擒王!”叶凡低喝一声,身形一晃,如鬼魅般绕过几个打手的拦截,直扑那个指挥的刀疤脸。
刀疤脸见势不妙,转身想跑,却只觉颈后一凉,随即眼前一黑,便软软地瘫了下去。叶凡一记精准的手刀,直接将其劈晕。
头目被擒,剩下的打手顿时乱了阵脚,被护村队几个越战越勇的小伙子打得哭爹喊娘,转眼间便被放倒大半,剩下的几个见势不妙,扔下兵器,掉头鼠窜。
战斗结束得很快。叶凡让人将那个被击晕的刀疤脸拖到路边的小河旁。
“哗——”
一瓢冰冷的河水兜头浇下,刀疤脸打了个哆嗦,悠悠转醒。
他惊恐地看着围在身边,眼神不善的叶凡等人,尤其是叶凡手中那柄还在滴水的短刺。
叶凡没有问话,只是蹲下身,用短刺的尖端,在那刀疤脸的胸口衣服上,一寸一寸地慢慢划着,布料撕裂的“呲啦”声,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清晰。
刀疤脸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叶凡的眼神比刚刚那刺骨的河水还要冷,仿佛能直接看到他心底最深的恐惧。
“我说!我说!别……别杀我!”刀疤脸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没等叶凡开口,便涕泪横流地招了,“我……我是铁手会的!是……是你们屯子里的人报的信!说你们今天会去江城给秦武送一批‘好东西’!所以我们才会来这里伏击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