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声音好像刺激到了那条竹叶青。
只见弯曲的蛇身忽然盘旋蓄力,猛地向乌止的面门袭来。
在那一瞬间,乌止甚至都感觉毒蛇獠牙上冒着的深深寒气。
下一秒,一道银光划过,乌止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眉心一凉,近在咫尺的毒蛇消失。
她的目光下意识看过去。
只见毒蛇被一支箭矢稳稳钉在不远处的树干上。
再下一秒,乌止忽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鼻腔中传入淡淡的檀香味道。
天地好像在此刻安静下来。
乌止僵硬的抬头,看到那人逛街如玉的下巴。
以及颤抖着的喉结。
“慕容奕?”
乌止不可置信地叫了声。
“是我。”慕容奕脱下披风,把乌止裹在怀中,眉眼间的心疼几乎都要溢出来。
乌止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摸了摸慕容奕的脸。
温的。
是真的,是真的慕容奕。
乌止瞳孔微缩,大脑反应过来之后,眼泪开始决堤。
被压抑许久的情绪好像在此刻找到了发泄口。
快被大火烧死的恐惧,被关在阴暗潮湿的地窖的无助。
跳入河水中的冰冷刺骨,从树上跌落,断腿的痛苦。
还有苦涩难吃的草药,走不完的山脉。
以及刚刚那条竹叶青尖锐的獠牙。
无数的情绪将乌止的理智冲垮,她紧紧抱住慕容奕的脖子,委屈与恐惧化作无尽的泪水宣泄而出。
“慕容奕,我差点死了。”
“呜呜呜呜,慕容奕我好害怕。”
乌止哭得全身颤抖,羸弱的身体在慕容奕怀中显得瘦削无助。
一阵又一阵的哭声听得慕容奕眼眶发酸。
他不知道这几天在山里遭遇了什么,可一想到她一个弱女子能在山中活下来,他就知道乌止一定吃了不少的苦。
慕容奕紧紧抱着乌止,恨不得把人揉进自己的骨血,声音沙哑地安抚,“别怕枝枝,我来了,没事了没事了。”
乌止没有任何形象,抱着慕容奕就像是抱着一根浮木一样,嚎啕大哭。
慕容奕就那么任由她抱着,耐心地哄着怀中的人。
感受到怀中人几乎瘦到只剩下一个骨头架子,他的心就像是被刀割了一样疼。
他的小蝴蝶。
漂漂亮亮的小蝴蝶到底吃了多少苦,才会变成这样。
慕容奕后悔,后悔自己应该早点来。
就在这时,空气中再次传来一阵破空声。
乌止如同惊弓之鸟,哭声立止。
几乎是同时,一道人影挡在乌止和慕容奕的身前,斩去那支极速而来的箭矢。
“有刺客,保护皇上。”
慕容奕已经恢复的大半,心脏更是完好如初。
他从地上抱起乌止,语调沉稳有力,“别怕,我在。”
慕容奕的话莫名安慰到了乌止的神经。
她此刻抱着慕容奕的脖子不撒手,却也止住了哭声。
发泄了一通,乌止心中舒服多了,任由慕容奕抱着她上马。
刚刚挡住箭矢的人是乌行。
他和周围的侍卫护住慕容奕,保护慕容奕和乌止撤退。
望着箭矢袭来的方向,慕容奕眼底杀意迸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朕要看看是谁敢对朕的女人动手。”
“是。”乌行一挥手,立马有人向不远处山头的方向快速奔去。
……
直到被慕容奕带到宁州下属县城的县令府,乌止才后知后觉真的得救了。
乌行当初找到慕容奕之后就开始追寻乌止的行踪。
他也没想到那个老鸨竟然有胆子骗他,等他在码头找到乌止的行踪时,那艘船已经被烧得连渣都不剩了。
乌行不相信自己的妹妹会死,于是借助了以前江湖上的朋友,调动了朗州献州浙州宁州等地的江湖势力寻找乌止。
直到乌止跳下驴车逃离,他们才确定了乌止的行踪。
可宁州附近山脉连绵,慕容奕调动五千人搜索附近的山脉。
才在附近发现有人的脚印,这才找到的乌止。
乌止现在实在说不上是好看,说狼狈都有点保守了。
她身上的衣裙破烂不堪,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浑身都是伤口,头发松松散散,眉心还被刚刚射杀竹叶青的那一箭划破了,带着斑斑血迹。
说是难民也不为过。
可就是这样的乌止,被容易想对待珍宝一样,轻柔地放在了床榻上。
向来干净喜洁的男人无视乌止身上的脏污,亲自的拧了帕子来给乌止擦脸。
慕容奕的眼底只有心疼和痛惜,看得乌止没忍住又掉下泪来。
“弄疼你了?”慕容奕有些无措,将帕子一丢把人抱在了怀中,“枝枝,是我不好,没能早点找到你。”
他这么说,乌止心底更愧疚了,她紧紧抱着慕容奕,哭腔惹人怜惜,“皇上,我差点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不会的,不会的,我来了,以后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的,再也不会了。”
慕容奕痛惜无比,他只要一想到乌止是为了救自己,甚至是因为自己才会受到追杀,他的心就像是被拧在一起。
他算什么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
当他得知乌止跳入河水漂流而下,连追兵都淹死了两个的时候,他真的是慌了。
他害怕听到乌止的死讯,如果乌止死了。
他会自责一辈子。
乌止也很后悔,虽然皇宫很危险,但再危险也没有野外危险啊。
至少在慕容奕身边,吃喝不愁,还有大床睡。
她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金银窝里。
乌止哭得脑袋发晕,慕容奕察觉她的不对,连忙叫太医进来诊治。
太医摸上乌止的脉搏,脸色古怪了一瞬,“娘娘可还有别的伤?”
乌止道:“左脚烫伤已经溃脓,右脚脚腕扭了,膝盖骨折。”
其他的伤都是被树枝划得皮外伤了。
慕容奕一听,脸色骤变,语气着急带上了两分凶意:“怎么这么严重,刚刚怎么不说?”
乌止整个人现在脆弱的不行,慕容奕一凶她,她就想掉眼泪:“疼麻了,忘了。”
一句话,简直是在慕容奕的心上凌迟。
他又气又心疼,只能对着太医撒气,“还不快给娘娘看看!”
太医怔住,他一个外男,看娘娘的腿,不太好吧?
在宫中这些都是医女的活啊。
可现在又没有医女在。
慕容奕见状拔高了音调,“让你看你就看。”
太医忙忙上前,掀开乌止沾了泥土混着血的裤脚,只见原本白皙匀称的小腿上有一块巴掌大的烫伤,周围已经红肿一片,翻出来的血肉上沾着脓水。
慕容奕看得心疼极了,却听太医喃喃道:“不该啊,娘娘溃脓地如此严重,本该连这条腿都保不住才是,如今竟然只要清除腐肉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