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里就有好几口人,哪儿还有地方给她住。明儿她就走。”
说罢,李婶子根本不给宋金枝再问的机会,就这么关了门。
宋金枝叹了一口气。
走?
春华要是有地方去,怎可能回娘家受气。
再说了,人家脸色这么差,且大门已经关上了,她也不好追着问什么。
只能等着明天再说了。
陈守仓没敢再把染好的布料晾在墙边,而是撑在屋前。
他抬了个板凳,他一手抓着锄头,一手拿着镰刀,守在最前头,眼睛四四方方都能看得见。
他倒是要看看,还有谁敢来捣乱。
幸好这一晚上相安无事,只是清晨时候他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
好不容易熬到宋金枝过来,他才放下了手里的锄头和镰刀,打着哈欠去洗了把冷水脸。
“先别睡,我有事儿跟你说。”
刚准备跟陈守仓说春华的事儿,乔氏就领着两个小娃娃过来了。
两个小娃娃吵吵闹闹的,一下子就把宋金枝的话头岔开了。
吃了早饭,陈守仓回屋倒头就睡,乔氏跟宋金枝在院子里继续染布。
染好了那一整匹料子之后,宋金枝才放手给乔氏继续染。
宋金枝告诉她,每个颜色需要几尺,让她自己掌握。
乔氏跃跃欲试,可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八个颜色,就只染出三个对的。
这三个对的还只是要的少的,剩下那些不对颜色的,足足有个八九尺之多。
人家订的散布总数也才要二十八尺,可一匹布也才四十尺而已。
再这么浪费下去,一匹料子就要被用光了。
宋金枝看得连连摇头,这样下去,乔氏不仅交不出货,赚的也不够支付自己的布钱。
这儿媳妇儿,长了张嘴难道不知道开口问吗?
真是蠢到家了。
陈虎二跟媳妇儿小王氏从门口经过,见她们又染布,恨得是牙痒痒。
可宋金枝说了,她们只是染布,又没说卖布。
村长也发了话,不准他们再多管闲事。
可是,好气人啊!
小王氏恨得直跺脚,陈二虎咬牙道:“他们家染这么多布,肯定是要拿出去卖的。我们盯紧些,到时候抓个人赃并获,让徐掌柜好好收拾他们一家子。”
小王氏心里这才舒服了。
她眼咕噜一转,说:“二虎,她们能染布赚钱,我们为什么不能?咱们也能染布赚钱啊。”
媳妇儿的话瞬间提醒了陈二虎。
是啊,陈守仓能干的事儿,他肯定也能干。
而且要干的比陈守仓还厉害!
陈二虎拉着媳妇儿走远些,“那你那天看见她们怎么染的了?”
小王氏那天看见的就是浑浊的两桶水而已,哪儿知道她们是怎么染的。
可她要是说不会,被婆婆知道了,肯定又要说她没用。
她扬起下巴,一脸得意。
“我不用看,我早就知道怎么染了。”
陈二虎抱着媳妇儿就要亲,“那你不早说?”
小王氏有些害羞的推开他,“可买布也需要钱,家里的钱都在娘手里,我不敢说。”
陈二虎拍着胸膛,“这有什么,我去跟娘说。”
陈守仓睡了两个多时辰就起来了,出来看见乔氏还在染布。
“娘,你不帮着二嫂些,让她一个人瞎琢磨?”
宋金枝摇头,“她又不问,我哪儿知道她要不要帮忙。”
可语气一转,她又说:“你二嫂不能一辈子靠别人,她总得自己尝试,失败几回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陈守仓洗了把脸,宋金枝正好把温在灶上的饭端下来,陈守仓吃完之后,又坐在院子另外一边编起了蚕匾。
听见这些的乔氏硬着头皮来到宋金枝面前请教,见她开了口,宋金枝才耐着性子的告诉她哪一步出了问题,以后该如何规避。
乔氏认真记下,之后竟真的一次都没出错过。
可仔细数数,染不对的颜色足足有九尺。
一尺七文钱,这些就已经是六十三文钱了。
现在她哪有这么多钱。
突然,宋金枝指着颜色稍微好看些的那三尺布说:“这三尺布料的钱你就不用给我了,等干了以后你帮长安做一身衣服,我会给你工钱的。”
乔氏抬起头,见宋金枝却已经背过身去,跟陈守仓说别的事情了。
她心头一暖。
其实婆婆人挺好的。
这里没什么事情,看着天色也差不多了,宋金枝还准备去一趟地里。
乔氏不好在小叔子家里多待,领着满儿,跟着宋金枝走了。
两个人回家拿了锄头,这才又去了地里。
这几天太忙了,都没来得及去地里看看,现在站在地头上,两个人都有些傻了。
乔氏地里的就算了,但宋金枝跟陈守仓地里的菜明明都已经卖给白家了,没想到现在又自己长了一茬。
“哎哟宋金枝,大家还以为你们现在忙着做大生意,都不种地了呢。”
说话的是何氏,一开口就阴阳怪气的。
旁边有人笑得格外老实,“你看她家地里的菜,都已经长到第二茬了,怎么可能不种地了。人家肯定是天不亮就来地里忙活了,要不怎么能种得这么好。”
宋金枝笑着答应了两句,这才喊着不敢乱开口的乔氏赶紧干活。
地里没什么活儿,最多就是除除草而已。
长安懂事,也帮着奶奶干过活儿,知道该怎么做。
可满儿不会,也不管是什么,看见叶子就拔。
乔氏耐心的教了他半天,却还不及长安的一两句话。
见他确实没再乱来了,乔氏才放了心。
何氏他们几个远远的看着,只觉得不可思议。
“宋金枝家这个小孙子不是个傻子吗?怎么还能帮着她们干活儿?”
“人家是傻子,又不是残废,有手就能干活。再说了,刚才那乔氏不是教了他半天吗?要是连这都不会,那活着也没什么劲儿了。”
“可你们刚才没看见吗?乔氏说了这么多她儿子都弄不好,反倒是宋金枝捡来的那个小女娃,三两句话就教会了。”
何氏呸了一声。
“两岁的教四岁的?疯了吧你们。”
可转念一想,又笑出声来。
“傻子还不及两岁的孩子聪明,被那赔钱货教,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何氏扛起锄头准备回家,一抬头,却看见刚才闲话的这几个人见鬼似的看着她身后。
她心里咯噔一下,一扭头,嘴里就被人塞了一把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