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眼中掠过灼烈的怒火,却还是硬生生压了下去,稍稍缓了气性道:“皇后平日里就是这样教导自己女儿的?
什么嫡出庶出的,竟然敢如此排煊朕和皇额娘。
可见私底下,她是如何瞧不起那些庶出的兄弟姐妹,璟瑟如此模样,是和皇后学的吗?”
虽然,皇帝平日里自己也只重视嫡子,忽略了庶出之子的感受。
但,有的事情他可以,皇后身为她的嫡妻,却是不能的。
再者,他也不过是希望有一个才华出众的嫡子来继承万里江山,这才对永琏这个嫡子格外上心,寄予更多的期望与关怀。
可公主究竟是嫡出还是庶出,他并不在意。
毕竟,公主无需肩负继承大清江山的重任。
甚至这些年,他对庶出的三公主和四公主比对璟瑟这个嫡出公主更为关照。
也是想在庶出公主身上,弥补自己曾经身为庶出孩子所欠缺的父爱。
可却不曾想,自己一直以来对永琏这个嫡子的重视,却造成嫡女璟瑟对皇额娘的不敬。
富察琅华的脸色早已苍白似雪。
她急急向前膝行一步,神色凄楚道:“是……是臣妾教女无方。”
皇帝凝望着屈膝于地的富察琅嬅,眸中全是怒意。
他只觉可笑,他身为一国之君。
小时候本就是不受皇阿玛重视的庶子,皇阿玛甚至因嫌他碍眼,从小就把他丢弃在了圆明园。
他从一个庶出之子,一路艰辛走到今日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多么不容易。
本以为一切都过去了。
不曾想,今日却被自己的嫡亲女儿,这样刺中他内心深处最不愿触碰的伤疤。
想着,皇帝伸手怒指富察琅华,斥道:“这当然是你教女无方!
你是皇后,是一国之母,朕的孩子都是你的孩子,为何你的女儿会如此以嫡女自居!
这难道不是皇后管教不严之过?可见你平日里,给两个孩子都灌输了些什么!
也就永琏蒙朕和尚书房师傅看顾,才不会变成璟瑟这个样子,要不然,怕是朕的嫡子,也被你教得如璟瑟一样不驯!”
琅华扯着皇帝龙袍一角,声音凄凄道:“皇上恕罪!臣妾心知皇上心疼重视臣妾与您的嫡子永琏。
这才偶有失言,在儿女面前提及嫡出之事,别无它意啊皇上——”
话落,琅华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声音低到几近哽咽。
皇帝沉沉的眸子扬起冷意,讥讽地反问:“朕重视与你的嫡子,是朕的错了?”
说罢,皇帝顿了顿,声音低沉,字字如刀:“朕在想,若是朕的嫡福晋,是朕当初在绛雪轩亲自选中的娴妃。她是否会如你一般,将孩子教养得这般尊卑不分?”
富察琅华只觉皇帝的这句话,如同锋利的刀刃,无情地剜入她的五脏六腑。
呵,娴妃,娴妃,皇上便这般喜欢娴妃吗?事事都要把自己与娴妃比较,凭什么?
她又不欠娴妃什么,凭什么要由着皇上用娴妃这样贬低她。
皇帝此话之重,便是连永琏都蹙了蹙眉心。
永琏捏捏拳,鼻尖一酸,旋即跪下求情道:“皇阿玛别生气,别生气,是儿臣没有管教好妹妹,不要怪皇额娘,是儿臣的错……”
皇帝见永琏这个嫡子懂事又可爱,到底稍稍缓了气性,便想伸手摸一模永琏脑袋。
再夸一夸永琏是他的好儿子,也将此事暂且揭过去。
谁知,一旁的璟瑟却是忽然哇哇大哭起来:“呜呜呜呜,皇阿玛好凶好坏,呜呜呜,皇阿玛凶我,凶皇额娘……”
皇帝闻言,只觉胸口一阵窒闷,气恼不已。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和孩子计较,随后,方冲琅华冷漠出声道。
“皇后回宫好好反省吧。朕养心殿还有些奏折要批,你跪安吧。”
富察琅华看着皇帝拂袖而去,不由怆然苦笑。
她抬手,死死按住泛着钝痛的胸口,声音带着几分自嘲,就像庭院中,那萧瑟的风声与无声飘落的枯叶:“皇上心里还是如此在意当初绛雪轩选秀之事。
皇上觉得,觉得……是我抢了娴妃的嫡福晋之位!呵呵,娴妃,娴妃她好狠啊。
哪怕她身为皇上的妃妾,却从不曾让皇上忘记,当初的嫡福晋之位皇上本是属意她的。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