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陆天寒的声音已经不属于人类。
那是一种从无数生灵的喉骨中。
同时挤压出的复合的尖锐的嘶鸣。
他那干枯的身躯如同一件被强行撑开的朽木。
皮肤寸寸龟裂。
从裂缝中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粘稠的散发着诡异光芒的血色浆液。
轰！
以他为中心一股无法形容的污染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天空不再是天空。
那片刚刚恢复清朗的苍穹。
仿佛被泼上了一盆来自九幽地狱的浓血。
血色迅速变得粘稠厚重。
化作了一片缓缓蠕动不断翻涌着巨大气泡的无边血海。
云层不再是云层。
它们被染红膨胀扭曲。
最后变成了一团团挂在血色天幕之下不断收缩、舒张的巨大的血肉肿块。
甚至能看到上面布满了青紫色的血管。
随着莫名的心跳一起搏动。
空气不再是空气。
灵气被驱逐被吞噬被转化。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
带着铁锈与甜腻气味的血色雾气。
雾气之中回荡着亿万生灵在临死前最怨毒的诅咒与哀嚎。
这片天地被篡改了。
被强行拖入了一个属于陆天寒的个人的疯狂的噩梦。
这便是他的根本大道。
他合道之时所立下的根基。
血神经轮！
在此地他便是唯一的创世神。
叶玄静静地立于这片血肉构成的天地之间。
他能感觉到。
有一股无形的力量。
如同亿万条看不见的触手从四面八方缠绕上来。
试图钻进他的皮肤污染他的血肉。
试图渗透他的识海扭曲他的认知。
他左眼中的金色神焰光芒黯淡了些许。
他右眼中那柄白金神剑的倒影似乎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
他与火之法则金之法则之间的联系被强行拉长变得滞涩。
仿佛隔着一层厚重而又肮脏的泥沼。
每一次调动法则之力都需要消耗比之前多出数倍乃至十倍的力量去冲破这层泥沼的封锁。
他的造化皇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细微的刺痛的警告。
如同被无数根带着剧毒的细针同时扎入。
血煞之气正在试图侵蚀他的不朽之躯。
“哈哈……哈哈哈哈！”
陆天寒的狂笑声在这片血肉天地中回荡。
那笑声扭曲而又癫狂。
充满了大权在握的无上快意。
“感觉到了吗？蝼蚁！”
他那双燃烧着血焰的眸子死死地锁定着叶玄。
“在我的‘血狱’之中你所引以为傲的法则不过是无根之萍！”
“你所理解的‘道’不过是可笑的虚假的幻象！”
“在这里我就是天！”
“我就是唯一的真理！”
他张开双臂如同拥抱着自己的王国。
“本座的道乃是吞噬之道污染之道！”
“吞噬万灵之血肉污染天地之法则！”
“这才是力量的本质！这才是修行的终极！”
他陶醉地深吸了一口那充满了怨念的血雾。
脸上的表情愈发狰狞。
“而你将成为本座这伟大‘道域’中最完美的祭品！”
话音落下。
他猛然一握拳！
轰隆隆！
头顶那片粘稠的血海剧烈翻涌起来。
一条条由最精纯的血煞之气凝聚而成。
表面布满了无数张痛苦人脸的血色神链。
如同从地狱深处伸出的捕食的触手。
带着撕裂神魂的尖啸。
铺天盖地从四面八方朝着叶玄疯狂缠绕而来！
每一条神链都蕴含着足以将一座山脉瞬间腐蚀成血水的恐怖力量。
每一张人脸都在发出最恶毒的针对神魂的诅咒。
这是必杀之局。
这是道域之主对自己领域之内异端的最终审判！
叶玄首次感受到了一丝真正的压力。
这不是力量的对决。
更像是一场法则层面的侵略战争。
对方用自己那肮脏扭曲的“伪道”构建起了一座坚固的堡垒。
然后用这堡垒的力量来排斥来同化一切不属于它的存在。
他的灵力在这片“血狱”之中消耗的速度正在急剧增加。
速战速决已不可能。
这将是一场艰苦的消耗战。
然而。
叶玄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
非但没有丝毫的凝重。
反而缓缓地燃起了一簇更加明亮的光。
那光名为战意。
“有点意思。”
他轻声开口。
那张俊美得不似真人的脸上。
第一次浮现出了一种饶有兴致的神情。
嗡——
他那双混沌重瞳全力运转！
两束灰蒙蒙的神光从他眼中射出。
瞬间穿透了眼前的重重血雾。
在他的视界里。
这片由血肉构成的扭曲的世界开始分解。
蠕动的血海狰狞的神链哀嚎的怨魂……
一切都褪去了它们的外壳。
还原成了最本质的法则线条。
那是一种混乱肮脏充满了暴虐与毁灭气息的血色法则。
它们像一团巨大的不断增生的恶性肿瘤。
寄生在这片天地的本源之上。
疯狂地汲取着养分污染着一切。
而那肿瘤的核心。
正是那个已经不成人形的陆天寒。
“原来如此。”
叶玄看穿了。
看穿了这所谓的“道域”的本质。
不过是用一种更加极端更加霸道的方式。
将自己的法则强行烙印在一方天地之上。
形成一个短暂的排他的独立空间。
很粗糙。
很野蛮。
也很……脆弱。
“窃贼终究是窃贼。”
叶玄摇了摇头那丝失望的神情再次浮现。
“哪怕偷走了再多的东西也永远无法理解什么是真正的创造。”
他不再被动地站立在原地。
迎着那铺天盖地即将将他彻底淹没的血色神链。
他向前踏出了一步。
这一步很轻。
却像是一柄无形的开天巨斧。
狠狠地劈进了这片粘稠的血肉世界！
轰！
他左手之上。
那原本有些黯淡的金色神焰猛然暴涨！
它不再是单纯的火焰。
而是化作了一轮小小的。
却散发着无尽光与热的金色太阳！
至阳至刚的净化之力如同海啸席卷而出！
嗤嗤嗤——
那些最先靠近他的血色神链在接触到那金色光芒的瞬间。
便如同积雪遇到了烈阳。
发出一阵阵刺耳的被蒸发的声音。
神链上那些痛苦哀嚎的人脸在金光中发出了最后一声解脱般的叹息化作了飞灰。
他右手之上。
那道白金色的锋芒也瞬间凝聚。
化作了一柄三尺长的古朴神剑。
剑身之上没有华丽的纹路。
只有最纯粹的最锋锐的最不朽的金之法则道韵！
他只是随意地向前一挥。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白金色剑气横扫而出！
剑气所过之处。
空间被轻易地整齐地切割开来。
那些后续冲来的坚不可摧的血色神链。
在这一道剑气面前脆弱得如同朽木。
被齐刷刷地从中斩断！
断口处平滑如镜。
甚至连一丝血煞之气都未能逸散出来。
便被那股无物不斩的锋锐道韵从根源上彻底抹除！
一步。
仅仅一步。
那看似毁天灭地的必杀之局。
便被他轻易地破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什么？！”
陆天寒那疯狂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那双血焰瞳孔猛地收缩！
不可能！
在这“血狱”之中他的道就是唯一的法则！
任何外来的力量都应该被压制被腐蚀被同化！
这个小子为什么非但没有被压制。
反而还能爆发出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强大的法则之力？！
他凭什么？！
“伪道终究是伪道。”
叶玄的声音平静地从那片被金光与剑气清理出的安全区域中传来。
“哪怕装点得再如何狰狞也改变不了你那窃取而来的空虚内核。”
他抬起眼那双混沌重瞳穿透了无尽的血雾。
与陆天寒那双充满了惊骇与不解的血焰之瞳对视在一起。
“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
“何为真法。”
话音落下。
他向前踏出了第二步。
他左手的金色太阳与右手的白金神剑。
没有丝毫的犹豫。
在他的身前缓缓地触碰在了一起。
金与火。
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同样霸道同样达到了圆满级的法则之力。
在这一刻。
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