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竟然被温热包裹。
祁烬张口含住了她的手指,用尖牙不轻不重地磨了磨指节,又讨好似的用舌尖舔了舔。
那双重新恢复清明的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她,眼尾还泛着刚刚控诉宋明棠后留下的委屈的红色。
他苍白的脸被宋明棠折磨得覆盖上了一层绯色,看得宋明棠咽了咽口水。
宋明棠还是准备将手抽回,却见祁烬身上的藤蔓一寸寸地断裂开来,然后她被他紧紧抓住了手腕,带着往衣襟里探去——
“平安锁,我戴着呢。”
他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化作气音:
“和我送你的半块玉佩一样,都是贴着心口戴的......”
“你摸摸。”
他固执地让她的手停在那处。
宋明棠却觉得有些烫。
她想收回手,却又被拉进了距离:
“咳咳。”
宋明棠被迫摸了一把。
“出去。我们要早点离开这里。”
她的话音落下,这屋子开始片片地碎裂。
*
两人回到了原地,祁烬面前的镜子已经碎开了,周围也有部分人已经出来了。
当祁烬想要拉着宋明棠往前走的时候。
宋明棠突地顿住,指着另一边镜子里的越瑶。
镜子里的越瑶正跪坐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等等。”
“她还没出来。”
宋明棠皱眉,伸手已经触上冰凉的镜面。
祁烬还未来得及阻止,她已毫不犹豫地迈步向前。
镜面如水波纹般漾开,他只得紧随其后,两人一同没入幻境之中。
*
“越瑶,为父的千叮万嘱,你都当作耳旁风了吗?”家主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对你寄予厚望,你却想方设法苛待你弟弟。”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父亲:
“父亲,是阿遮自己非要那把剑的。”
“正因他是我弟弟,我才亲自替他挑选。”她的声音很稳,却攥紧了袖口,“我只是希望……他也能有自保之力。”
“阿遮没有灵力,所有符纸他都无法使用......他......”
话音未落,一股沉重的威压骤然压下。
越瑶膝盖一沉。
她险些跪倒在地上,所以本能地伸手去扶腰间的剑,支撑。
“放肆!”父亲冷喝,“他根骨孱弱,根本就拿不起剑,承不住剑意,你这是在害他!”
越瑶没再反驳。
她咬紧牙关,喉间因为父亲所释放出来的威压而涌上一丝腥甜。
“滚出去跪着,”父亲背过身,声音冰冷,“好好反省。”
*
越瑶跪在祠堂冰凉的地板上,背脊挺得笔直。
门外传来侍女低声的议论。
“小姐又被罚了?”
“小姐一年都得跪十几次祠堂,最近小姐的元婴雷劫都要来了,家主也不怕把这山上的祠堂给炸了。”
“没事,炸了,也有圆环在,那圆环之下,生机不灭,应该是可以恢复这些的。”
“嘘,小点声!”
越瑶没理会。
她早就习惯了。
明面上,她是东境之主的继承人。
可从小到大,她总会因为各种细枝末节的事情被罚跪——
处理东境呈上的批文格式不对、待客时笑得不合规矩、甚至因为修炼时惊到了父亲养在别院的那只灵鹤。
她虽然是东境之主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父亲对她永远不满意。
而她那病弱的弟弟越遮,明明没有办法修炼,却能得到父亲全部的偏爱。
“越遮醒了没?”
越瑶跪在祠堂内,问道身边的侍女。
侍女青瓷走进来,低声道:“还没,家主一直守在那儿。”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抱怨,“小姐,您还关心他?上次明明是他闹着要出门,结果被别有用心的人算计了,害得您被牵连……这次他又偷偷想出去,你无奈给了他一把剑让他先自己练练。”
那些护身法宝,符纸,没有灵力通通都用不了。
又有谁有精力天天去保护一个废人。
青瓷还在哽咽:“上好的冰魄丹,家主眼睛都不眨就给了他。可您破丹成婴在即,连块像样的护心镜都不给您。”
越瑶跪着,缓缓道:
“东境圆环能窥见未来,或许父亲在里面窥见了我与越遮的未来。”
“越遮没有修炼的根骨,寿命和凡人无异,父亲也只是想在他活着的岁月里对他多关心一些而已。”
越瑶用这样的话语安慰自己。
“等我入了元婴,也可以去窥见一番未来。”
她是不太信命的,但却又想去看看,想知道父亲的态度会不会在未来对她有所不同。
青瓷看了眼祠堂前快要燃尽的香:
“小姐,可以起来了。”
越瑶站了起来,她的神识内视了一番经脉,那里隐隐有紫光流动——
她的元婴雷劫真的快到了。
她忽然笑了一下。
“告诉父亲,”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今晚我需要闭关渡雷劫,让父亲给越遮洞府提前布好法阵,免得惊扰了他。”
越瑶径直走出祠堂。
远处天际,一道闷雷隐隐滚动。
*
宋明棠缓缓睁眼,眸光微垂,便见祁烬身侧立着一位老者。
祁烬亦在此时睁眼,视线不动声色地掠过一旁的宋明棠,随即落在她身前那老者身上,眸底闪过一丝不悦。
——此人,离她太近了。
“家主,小姐即将渡雷劫,这冰魄丹仍要赐予越遮少爷吗?”
门外有人匆匆入内禀报。
“小翠。”老者转身,浑浊的目光落在宋明棠身上,沉声吩咐,“稍后你将这冰魄丹碾成碎末,喂予少爷服下。”
言罢,他未再多言,拂袖而去。
*
“你成了越遮,我成了你的侍女小翠。”
宋明棠很快理清了现在的身份。
这里是越瑶因嫉妒而生的心魔幻境,本不该有外人存在。她和祁烬能介入,只能依附于与越瑶密切相关之人。
“你在幻境里嫉妒失忆前的自己。”
“所以,越瑶会嫉妒什么?”
祁烬向床榻内侧让了让,腾出一片位置。宋明棠顺势坐下来认真思考。
祁烬静静注视着她沉思的模样,忽然开口:
“为什么要救她?”
他伸出手指,缠上宋明棠脖子上吊着玉佩的红线,一圈又一圈。
祁烬的嗓音里带着熟悉的凉意:
“你喜欢的不该是我吗?”
祁烬总是这样,要一遍遍地确认自己在宋明棠心里的位置。
他占多少。
他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