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平川无视场中肃杀气氛,竟如闲庭信步般踱至场中。
他对着正在操控宝塔的刘风谷,象征性地欠了欠身:
“请刘师叔手下留情,容小侄与那位姑娘说几句话,还望师叔成全!”
话音未落,他便兀自转身,径直朝着玲珑塔下那道令他魂牵梦萦的海蓝色身影走去。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主座上的路无疆,见儿子此般举动,瞬间明了他那点心思。
他无奈地闭上双目养起神来,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不闻不问,干脆连五感六识也一并封闭,犹如老僧入定一般坐在一旁——
那两女已被镇压在塔下,掀不起什么风浪,有刘风谷在侧照样,无需他忧心儿子的安危。
对这个被宠得无法无天、行事乖张的儿子,他早已心力交瘁。
多年来,他饱受儿子“荒唐”的言行举止摧残,有苦难言,索性眼不见为净。
一切的根源——只因数千年来他膝下仅此一子,且是老来得子……
那年宫主夫人生下平川后不久,修炼不慎出了岔子,最终香消玉殒。
路无疆对亡妻一往情深誓不再娶,因此自幼便对这唯一的儿子百般疼爱呵护有加,可谓是千依百顺有求皆从,溺爱之举远超寻常父母百倍。
但凡是儿子想要的,只要儿子开心,无论合理与否,除了母爱无法给予之外,其余的他这个做爹的都会竭力满足他的诉求。
并且要给儿子全天下最好的!
唯独有一点--儿子自幼痴迷女子装扮,这让他多年来百思不得其解,多番劝说无果后,也就任由他去不再干预了。
久而久之,便让路平川养成了随心所欲、肆意妄为、敢想敢干的行事风格。
倘若真遇到麻烦事,他的宫主老爹也自会替他摆平,纵然是将天捅个窟窿,老路也会全力帮他弥补,压根儿用不着他操心。
在路平川心目当中,无极宫雄霸一方,自打记事以来,还没有什么事是他那位无所不能的老爹摆不平的。
……
刘风谷本想一鼓作气将云浅月和柳逢春收于塔中彻底镇压,却不料半道又突然冒出来个“搅局者”--这人还是己方阵营的。
此子行事荒诞,尤其是“男女通吃”的癖好更是名冠天璇。
刘宗主眉头紧锁,心中对这无极宫少主厌恶至极。但不看僧面看佛面,碍于路无疆的面子,他也不好为难这个后生小辈。
他只好强忍不耐,意念微动,硬生生止住了下压的玲珑宝塔,将其悬停半空。
路平川一袭鹅黄罗裙轻扬,扭动着腰肢,在云浅月身前三尺站定。他眼中燃烧着赤裸裸的占有欲,嘴角噙着邪魅笑意,躬身浅笑表明来意:
“本少路平川,有一事相询姑娘——云姑娘可曾相信,这世间真有一见倾心,一眼万年?”
云浅月依旧维持着“艰难抵抗”的姿态,目光紧锁头顶宝塔,面上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直接无视了他的存在。
一旁的柳逢春则冷冷地剜了他一眼,眸光如万载寒冰散发着刺骨的寒意,警告意味十足。
介于云师娘没有理会那色令智昏的登徒子,她也不好贸然发作。
路平川虽碰了个钉子,却不羞不恼,反而优雅地抬起修长的玉指将鬓角发丝拢至耳后,自顾自笑道:
“呵呵,姑娘不信无妨,本少却是深信不疑。不瞒姑娘,方才初见仙姿,本少这颗心便已沦陷,彻底深深地爱上了姑娘——”
“仿佛早在万年前,我们便已相识,轮回万载,只为此刻重逢!”
路少主说得情真意切,云浅月却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始终不愿正眼瞧他。
他眼珠一转,似乎恍然大悟:
“想来姑娘定是将本少视作那等轻浮浪荡、沾花惹草、风流成性的好色之徒了?若如此,姑娘便大错特错了。其实本少并非好色之人,实乃惜花爱美之人,最是见不得绝世芳华零落成泥或旁落他人,唯有纳入怀中,方得心安。”
说话间,他那灼灼的目光不停在两女身上游走,嘴上却是竭力替自己辩解,试图换取两位仙子的好感:
“本少爱花之美名天璇人尽皆知。何况花开的绚烂,若无人赏,岂非辜负春光?我若不去欣赏,倒显得有些不解风情了。”
此言一出,场下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
众人心中无不暗骂其无耻——能将好色之举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理直气壮而又冠冕堂皇,堪称天璇古今第一人!
面皮之厚堪比城墙,无人能及——纵然是三千年前那位以采补之术闻名天璇,号称花丛圣手的合欢元君苗仁奉,也望尘莫及。
柳逢春闻言柳眉微蹙,俏脸含煞隐怒不发,云浅月依旧不为所动,不理不睬。
路平川缓缓挺直了腰板,昂首挺胸锲而不舍表明心迹,不经意间嗓音拔高了三分,似在向天下群雄宣告,更像是在许诺:
“姑娘此等九天难觅的风华,与本少这人间无双的姿容,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如若彼此错过,岂不为六界一大憾事?!本少已认定,此生非姑娘不娶!”
“若姑娘应允,天璇之大,任你遨游,本少甘为护花之人,绝不让风雨沾你分毫!本少即刻便可让刘师叔放了你二人!”
说到动情处,他不禁拍了拍瘦弱的胸脯,以示诚心。
不明这位少宫主素习的云浅月,只当他是被她的美色倾倒--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见色动心忘乎所以乃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她不想因此与人结怨,可又不堪其扰。
听完路平川的话,为了彻底让他死心,她只好耐着性子淡漠回应,嗓音如冬日寒冰,字字散发着透骨的寒意。
“本座已有道侣相伴!奉劝足下,趁早断此妄念,莫要白日做梦自欺自误!!”
一番独角戏后佳人终于有了回应,路平川心中窃喜。虽然这回应,意在让他知难而退,但也算是有了阶段性的突破。
见深情利诱无效,他决定威逼。于是乎,脸色蓦然一沉,语带威胁:
“有道是: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姑娘既入本少之眼,博得本少青睐,便是你的造化。何必徒劳反抗?顺从本少,可免受这镇压之苦,岂不美哉?”
云浅月见其非但不识趣离开,反而变本加厉,她瞬间收起了怜悯的心思,心生怒意,寒声怒斥: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