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幕墙外的雨珠像被按了快进键，噼里啪啦砸在城市的钢筋铁骨上。叶云天的指尖在图书馆大门的电子屏上悬停，屏幕突然渗出墨色纹路，像被打翻的砚台在液晶面板上晕开。
“警告，非借阅者禁止入内。”金属质感的女声突然带上了沙沙的杂音，电子锁咔嗒一声弹开，门缝里漏出暖黄色的光，混着旧书特有的霉味。
“不对劲。”林月瞳的手按在剑柄上，她总说这把缀满齿轮的细剑是“蒸汽朋克与巫术的完美融合”。三天前魔法生物监测网突然爆红灯时，她正在修复一本19世纪的《变形术谬误集》，书页里掉出的银钥匙此刻正贴着她的锁骨发烫。
图书馆的穹顶在他们踏入的瞬间亮如白昼，青铜吊灯上的雕花突然活过来，天使们转动鎏金翅膀，手中竖琴流淌出不属于任何乐器的和声。原本整齐排列的书架开始潮水般移动，橡木纹路里渗出淡蓝色荧光，像无数双眼睛在打量闯入者。
“第三排，青少年读物区。”叶云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种脑袋里塞进碎玻璃的痛感是他的“共鸣感知”在作祟。自从上周在实验室目睹机械臂突然跳起华尔兹，这种能力就像不受控的雷达，总能捕捉到现实裂缝里的异常。
他们在儿童绘本区看到了那只“兔子”。雪白色的绒毛沾着草汁，右耳缺了一块，正用前爪扒拉一本《伊索寓言》，书页上的狐狸插画正在舔舐自己的尾巴——显然这不是印刷效果。
“救救......”兔子开口时，叶云天后退半步，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电子合成音，和实验室里那台总把“3”读成“e”的AI一模一样。林月瞳的剑尖已经抵住兔子咽喉，齿轮转动声中，兔毛下露出金属关节的反光。
“叶云帝派你来的？”云天蹲下身，指尖触到兔子腹部的二维码，数据流顺着神经窜进大脑，记忆碎片像老电影般闪回：十二岁生日那天，他蹲在操场角落给流浪猫包扎伤口，转头看见双胞胎弟弟站在教学楼阴影里，手里攥着染血的纱布——而他一直以为那只猫是自己救活的。
兔子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化作万千光点钻进云天眉心。林月瞳的剑砍了个空，周围的书架突然合拢，形成螺旋上升的书墙迷宫，每一层书架上的书都在疯狂翻动，纸页摩擦声如同万蝉齐鸣。
“记忆迷宫，利用脑电波构建的虚拟现实。”云天摸到口袋里的U盘，里面存着他和林月瞳昨晚刚写完的“共鸣咒”代码。这是他们根据量子纠缠理论开发的程序，本打算用来同步魔法生物的脑波频率，此刻却成了唯一的钥匙。
林月瞳翻开随身携带的《魔法恋人基础教程》，烫金封面在迷宫里泛起涟漪。她记得昨天整理旧书时，这本书突然自己翻到第42页，空白处用炭笔写着：“真心是最好的钥匙”——现在看来，那行字分明是新鲜的划痕。
“把手给我。”云天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他能看见林月瞳眼底倒映的自己，瞳孔周围游动着淡紫色光纹，那是共鸣咒启动的征兆。两人掌心相贴的瞬间，迷宫墙壁开始渗出墨色，泛黄的纸页从墙里生长出来，像被扯开的时空茧房。
“今天帮云天挡住了掉落的花盆，他却以为是自己躲开的......”林月瞳念出纸页上的字迹，声音发颤。那些用铅笔写的日记被水渍晕开，最后一句“如果他能永远不知道真相就好了”下面，画着两个牵着手的小人，其中一个戴着她送云天的齿轮项链。
书架突然剧烈晃动，一本厚重的《世界预言大全》砸在脚边，扉页的空白处正在渗出墨汁，古老的花体字缓缓成型：“双生相杀，世界成灰；双生相拥，星轨重圆。”林月瞳注意到“相拥”二字旁边有个小小的修正符号，原本的字迹被涂掉，底下隐约能看见“相谅”的笔画。
“看上面！”云天突然拽着她躲进书架缝隙。头顶的穹顶正在裂开，无数发光的书页像流星般坠落，每一页都映出不同的未来：燃烧的城市、冰封的海洋、以及两个身影在废墟中对峙，其中一个举起的不是武器，而是......一本书？
“那是《星轨编年史》！”林月瞳认出了书中记载的末日景象，手指突然被什么东西硌到。她从书架夹层里抽出半本烧毁的日记，残页上的日期正是他们父母失踪的那天，最后一行字被烧得只剩碎片：“双子星的...必须由...自己选择...”
迷宫的墙壁开始崩塌，化作漫天纸蝶。云天在碎片中看见十二岁的自己，蹲在操场角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远处的弟弟正把受伤的猫藏在校服里，朝校医室狂奔。记忆的迷雾散去，他终于想起那天其实闻到了消毒水味，还有弟弟袖口沾着的猫毛。
“原来他一直在替我承担。”云天握紧林月瞳的手，共鸣咒的光芒照亮逐渐清晰的出口。图书馆大厅的长桌上，那本会说话的字典正翻开新的一页，墨迹未干的预言下方，多了行手写的批注：“选择的权利，从来都在你们手中。”
林月瞳突然指着远处，原本空无一人的借阅台后，站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那人转身时，云天看见他后颈露出的芯片接口——和刚才那只机械兔如出一辙。而在那人手里，正拿着他们实验室丢失的“星轨共振仪”原型机。
“叶云帝！”两人异口同声。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穿过图书馆的彩窗，在地面拼出双子星的图案。预言书页在风中轻轻翻动，下一页的空白处，渐渐浮现出两行并排的脚印，正朝着同一个方向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