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区空地上,一千多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愣愣望着桌子上那个男人。
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送粮食?
还有这种好事?
可能吗?
“大家回去也告诉老乡和朋友,明天开始厂子里要办平民粥铺,任何人登记身份后,都能免费吃三个月!”
陈佑看着一张张蜡黄干瘦的脸,心里堵得慌。
厂子晚开工几天又怎么了?
他一刻都不想等下去了,老子有点是钱,这点儿损失算个p!
三个月的时限,既是给绝境中的人留条活路,也是立规矩。
他要救的是拼命求活之人,不是好吃懒做的蛀虫!
真有特殊难处的,自然会酌情照顾,但规矩绝不能破。
现场落针可闻,所有人眼睛紧紧盯着男人,支着耳朵深怕漏听了什么。
“不止粥铺!”
陈佑拔高了音量,字字铿锵,“未来,我还要办学校!
让你们的孩子能够读书识字,以后上大学学本领,再不用卖苦力挣钱!”
人群越听眼睛越亮,越听眼眶越红。
要是有条件,谁想做苦力?谁不想让娃儿有出息?
大夏人骨子里最看中的除了种地,其次可能就是读书了!
老板这不仅是给大家伙口饭吃,还是给了他们希望啊!
陈佑的声音还在厂区内回荡,
“厂里还要建医务室,平价给大家伙看病,正式职工免费!”
“以后大家跟着我好好干,有我一口吃的,绝不会饿着任何一个人!”
“好了,就说这么多,大家吃饭,谁都不许剩!”
场面先是沉寂数秒,随即爆发出叫好声。
“好!”
众人声嘶力竭呼喊,汇聚的音量直冲云霄,声震四野。
突然人群中有人面对陈佑,“噗通”跪倒在地,呜呜呜边哭边磕响头。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众人有样学样,顿时乌泱泱跪倒一大片。
“老板真是活菩萨啊!我家娃儿有救了!”
“陈老板给我们一口饭吃,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不错!谁敢动厂里一根草,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老板仁义!”
........
赵铁柱站在陈佑身后,面对黑压压人群,额头忍不住渗出冷汗。
他不是傻子,相反能混成一帮之主的,脑子肯定机灵。
此时终于明白,东家之前瞅自己那一眼是啥意思了。
东家根本不在乎钱!
要的是名声!
要的是人心!
自己还想着克扣工资,那不是给东家添堵吗?
能待见自己就怪了!
他赶紧掐灭了烟头,暗暗盘算怎么挽回印象分。
阿霞和阿丽紧紧攥着拳头,指节都泛了白,眼神闪动着泪光,
先生大义~!
能做先生的女仆,这辈子值了!
几个管理层也像是重新认识这位老板,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激动之色。
跟着这样仁义的老板,何愁没有前程?
陈佑说的也有些激动,平复了下心情,“好了,都起来吃饭!
不够也没了啊,中午就买了这么多!”
......
中午时分,油麻地庙街。
好彩富贵赌档里人声鼎沸,乌烟瘴气裹着汗臭味扑面而来。
五张方桌前挤着二三十个赌狗,个个精神亢奋,几个看场烂仔在边上笑眯眯看着。
里屋内,赌档老板响尾蛇坐在椅子上,面前站着几个小弟。
他三十出头模样,脸型方正,眼神却透出一股子邪气。
一身素白唐装盘扣半敞,脖颈上挂着翠色玉坠,左腿踩在椅子上,右手腕露出一块大金劳。
他随手拿起果盘里橙子,狠狠咬了一口,连着皮在嘴里咀嚼。
等嚼的没味儿了,才“噗”的一声吐到了地上,随意问道,“肥羊什么来头?”
“六人里头四个是生面孔,说话带着口音,肯定系北佬啦!”
一个瘦猴似男子,脸上带着猥琐笑容说,“尤其是两个女人,正到毙!”
“嘿嘿嘿,我也看到了,剩下那两个女人长的也不错,应该是本地人!”
“两个男人,一个看着还没成年,一个老态龙钟,绝对好对付啦!”
......
另外几个小弟也是一副跃跃欲试模样,七嘴八舌说着。
响尾蛇嘿嘿冷笑,“急个鬼,等刀疤强摸实底细先!”
兄弟们可以热血上头,作为老大肯定要冷静一点儿。
就在这时,左眼下有道刀疤的壮汉推门进来,正是刀疤强。
“蛇哥,打听到了!
这伙人一直住在半岛酒店,还是外籍,油水厚到流油啦!”
几个小弟一听,顿时乐了。
有势力的大佬谁常住酒店呀?
一看就是想来香江捞金的水鱼啦!
“蛇哥,那些假洋鬼子人生地不熟,正好下手啊!”
“系啊,好过抢本地佬,钱多人怂,差佬都懒得理啦。”
“蛇哥,干吧!你是没看到,那四个妞正到顶,可比那些凤姐强多了呀~”
......
响尾蛇眼中射出贪婪光芒,拍案而起,“这伙肥羊现在在哪儿?”
猥琐小弟阴恻恻说,“大佬,他们开着车往郊区去了,我派人盯着呢!”
“好!抄家伙!咸湿佬做事稳妥,记首功,战利品多分一份!”
“好!”
众人齐声应和。
咸湿佬搓了搓手,嘿嘿淫笑起来,“多谢蛇哥!小弟要求不高,开火车做车头就够啦!”
屋里顿时爆发出污言秽语的哄笑,
“你个细佬做车头?火车不要脱轨啦?”
“大佬,千万不能答应啊,三秒钟会很丢脸的啦!”
“哈哈哈哈,他坐车头,我宁愿下车步行啦!”
响尾蛇也笑的淫荡,“收声啦!带齐家伙,别让人跑啦!”
......
晚上八点。
陈佑等人刚刚发完米面,送走了感恩戴德的工人们。
两辆汽车一前一后驶出了工厂大门。
此时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路两边路灯很少,道路崎岖不平。
白秀珠在拿驾照没几个月,陈佑怕她开到沟里去,亲自驾驶头车走在前面开路。
“当家的,这些人太可怜了,我们明天再来帮忙吧?”
文莉趴在驾驶座靠背上,探着头柔声说,“我都不想回去,以后我在这边学校教书好不好?”
呃。
陈佑有些无语,这娘们怎么还有些圣母倾向呢?
棚户区鱼龙混杂,他可没功夫天天跟在后面擦屁股。
他还没接话,白姨先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呵斥道,
“不行!这些地方太混乱了,难道你来上课还要配几个保镖?
保镖的工资都够招好多少老师了?
这不是添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