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公馆,天色阴沉,绵绵细雨还在下着。
吴学谦撑着油纸伞,迈步走到大门口,朝岗亭里递过去个隐晦眼色。
随后脚步不停,身影很快消失在旁边胡同里。
刚才为陈佑通风报信的年轻保卫,和同事打了个招呼,小跑着追了过去。
胡同深处,吴学谦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问道,“话带到了吗?”
“吴主任,我按您的吩咐,都和陈同志说了。”
保卫挠了挠头,如实回答,“不过,他并没有离开常家。”
“没走?”
吴学谦眉头皱成了疙瘩,顿时有些头疼。
陈佑怎么想的,竟然还敢留在这。
他烦躁的踱了两步,脑子里顿时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是为了冬妮娅?
他微微摇头,心里有些无语,这人胆子也太大了。
只是为了个女人,值得吗?
可是此刻,他也没了别的办法。
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再多的,他也无能为力......
......
东楼客厅。
瓦西里紧走几步,追上了冬妮娅,关切问道,“冬妮娅,你感觉怎么样了?
要不找医生来给你看看?”
旁边几个同事对视一眼,连忙加快脚步,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冬妮娅虽然漂亮,但几人谁都不想得罪这位顶头上司。
“呃.....”
冬妮娅有些尴尬,敷衍说道,“组长,我没事,不用请医生。”
瓦西里比自己大十多岁,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占有欲,让人浑身不自在。
她才刚刚大学毕业,虽然学术上很优秀,但人际交往稚嫩。
虽然很不喜欢对方的殷勤,却不知该怎么拒绝。
“冬妮娅,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
瓦西里上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语气尽可能的温柔,“如果你还没有准备好,我可以等的。”
冬妮娅扯了扯嘴角,笑的比哭还难看,“组长,我现在只想好好工作,我对你只有同志间的友情......”
“感情可以培养,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瓦西里紧紧盯着她的俏脸,心里涌起一阵怒火,语气突然冷了下来,“难道你喜欢上那个大夏人了?
你知道纪律的,上面不会允许你和大夏男人恋爱的!
你可不要犯原则错误。”
“我没有!”
冬妮娅涨红了脸,慌乱道,“组长,你真的误会了,我要先回去休息了!”
她再也待不下去,猛地推开瓦西里,逃也似的上了楼。
瓦西里站在原地,脸上的温柔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深沉怒意。
仿佛压抑的火山,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他转过身,猛地抓起桌上电话,接通后冷冷说道,
“我找周厂长,立刻!”
.......
吴学谦回到机车厂办公室,准备先去和厂长汇报一下这次外出的情况。
刚走到厂长办公室门口,厂长秘书小胡使了个眼色,小声说,
“主任,您小心点儿,厂长现在心情不好......”
吴学谦心里咯噔一下,很快回过味儿来,应该是瓦西里告状了。
对此他早有准备,并没有慌乱。
冲小胡感激笑笑,抬手便敲响了房门。
“进来!”
厂长办公室里,传来一道浑厚的嗓音。
吴学谦推门后入,恭敬喊了声“厂长”。
“学谦同志,我正要找你。”
周厂长抬起头,儒雅脸庞不苟言笑,“瓦西里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你工作疏忽大意,差点儿让专家溺死?
我一再强调,对大鹅专家一定要尊重,要安排最好的后勤条件。
如今发达国家已经开始淘汰蒸汽机车了,咱们想要研发内燃机,离不开他们的帮助。
你怎么能如此大意,竟然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果然,瓦西里不是省油的灯,这么快就给自己上了眼药。
吴学谦苦笑一声,不敢隐瞒,如实说道,“厂长,我昨天和您报备过,大鹅专家要到城里逛逛。
上午在湘江乘坐游船时,突然下起了暴雨,冬妮娅同志失足落水.......”
他将当时情况如何危险,心情如何绝望,陈佑如何救人,一一娓娓道来,最后说道,
“要是没有陈佑同志,冬妮娅和两位保卫科同志,不可能有生还希望。
陈佑同志救治时,可能动作有些出格。
但我可以保证,那都是为了救人。
瓦西里同志对冬妮娅同志有些特别的感情,因此不太高兴。
他向我打听陈佑同志的情况,我担心他报复,便假装不知,做了隐瞒.......”
周厂长听完,心里顿时明白了瓦西里的打算。
他猛地一拍桌子,皱眉道,“这些老毛子,未免有些太霸道了!
人都救回来了,这么点儿小事还要揪着不放。
这件事你处理的很好,自己的同志肯定要保护好。”
吴学谦松了口气,和自己想的一样,厂长还是护犊子的。
他苦笑道,“我已经劝说陈佑同志早点儿离开,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依然住在常董家里。
我怕他和瓦西里见面,进一步激化矛盾呀!”
“哼,瓦西里还能翻天不成?”
周厂长冷哼一声,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这事我会往上汇报,不会让他颠倒黑白。
你这几天多盯着点,一方面跟瓦西里缓和关系。
另一方面,也告诫一下陈佑同志,别再跟冬妮娅同志接触了。
虽然咱们鼓励自由恋爱,但是他的行为,很可能给冬妮娅同志带来大麻烦的。”
其实周厂长真的不想管这些破事,年轻人处个对象怎么了?
可惜大鹅如今女多男少,壮年男性数量极度稀缺。
大鹅政府不得不默许事实婚姻,一些地区,甚至出现一个男人,和几个女人共同生活的情况。
因为两国这些年一直合作愉快,大鹅女人挺喜欢找大夏留学生的。
但是能进专家团的,无一不是优秀的人才,大鹅不愿白白失去。
所以明令禁止,专家团和大夏人恋爱结婚。
要是冬妮娅真的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很可能会被立即召回国,还会受到处分。
吴学谦无奈点头。
落后就没有话语权,他们需要对方的技术,只能在某些方面妥协。
......
常家东楼天台上,陈佑突然目光一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瓦西里那狗东西,竟然还敢告黑状,真是找死。
他心念微动,空间中牛毛般银针破空而出。
西楼客厅内,瓦西里刚挂上电话,只觉身上刺痛几下。
低头查看,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奇怪......”
嘀咕了一句,随手又拿起了电话。
这次他要打给大使馆,继续给大夏人施压。
他就不相信了,自己还奈何不了一个大夏男人。
冬妮娅,只能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