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慕缓缓走出来,双眼仍红通通的,但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了。
“羡之,你没事吧?”周玉担心地问。
祁慕勉强扯了扯嘴角:
“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周玉担忧不减:“羡之,你确定你没事了啊?”
“你要是还难过,小爷的肩膀借你,你再哭会儿,爷不笑话你!”
祁慕忍不住轻笑一声:
“爷又不是水做的,哪儿那么多眼泪哭!”
“我想去找二哥,有些事情他应该知道真相。”
说曹操曹操到!
祁慕刚说完,祁护就来了。
一见到祁慕,他便俯身弯腰,郑重行了一个大礼。
祁慕脸色骤变,忙去扶起他:
“二哥,你这是做什么?”
祁护双目泛红,哽咽道:
“方才我遇到子平叔,他将一切都告诉我了。”
“父债子偿,我当替父亲向你致歉!”
“小六,对不起!”
祁护低着头,甚至都不敢直视祁慕的眼睛,只得忍声垂泪涟涟。
祁慕用了力才将他扶起来:
“二哥,都过去了!”
祁护垂眸,声音沙哑道:
“可终究是我连累你遇上这般麻烦!”
“我既唤你一声二哥,你我便是手足兄弟,兄弟之间何须计较的这么清楚!”祁慕笑道。
“更何况,即便没有师傅的算计,军饷案我们也非查不可!”
周玉也劝慰道:“祁二哥,你就别想那么多了,羡之都说原谅你了!”
祁慕看了一眼天色,笑道:
“这会儿天色还早,我们去看看师傅吧,将军饷案重审的消息告诉他!”
祁护含泪点头:“好!”
“宝大师,林大美人,你们要一起去吗?”祁慕问。
陆宝儿抬眸看向他,勾唇道:
“若是中午有秋月楼的八宝鸭子吃,我或许能考虑考虑。”
祁慕轻笑点头:
“行!这会儿出发,回来刚好能赶上秋月楼的头锅八宝鸭,爷请你们吃还不行嘛!”
陆宝儿挑眉:“那就走吧!”
华承德是罪臣之后,尸骨不得入土安葬,所以当日祁护做主,将父亲的尸骨烧成灰,同衣服一起立了衣冠冢,葬于南山隐蔽处。
这些年,每逢祭日,祁慕和祁护都是偷偷前来祭拜。
怕被人发现,墓碑上连名字都不敢刻。
如今军饷案得以重审,证实华家蒙冤,华承德的墓碑上才终于得以刻上姓名。
到坟前时,祁慕和祁护烧纸钱。
陆宝儿便替华承德做了场超度法事,算是六爷请她吃八宝鸭子的报酬。
从南山回来后刚好午时一刻,秋月楼的八宝鸭子一出锅就被六爷包圆了。
“羡之,你买那么多干嘛?我们几个哪儿吃得完啊!”
“我们留下三只鸭子,其余的送去御史台还有刑部和大理寺,让他们抓抓紧,把这军饷案给爷查清楚了。”
祁慕刚说完,包厢外便传来李怀霖的声音:
“再多留一只吧,我这两个护卫也嘴馋了!”
见到李怀霖,众人纷纷起身。
“怀霖,你怎么也在这?”
李怀霖笑道:“方才路过秋月楼,见祁家马车在外头,一问伙计,果真是你,便来打个秋风。”
“你们都坐下吧!”
李怀霖毕竟是皇子,他坐下,众人才纷纷落座。
“正好你来了,军饷案审的如何了?”祁慕忙问。
李怀霖蹙眉:“此案大理寺也有参与,审的如何你不清楚?”
祁慕:“我这不是忙着查九龙图的案子嘛,压根没去大理寺。”
李怀霖抿了抿唇,道:
“军饷案牵涉人员颇多,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查清楚的,但由你大伯主审,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
“你那九龙图一案查得怎么样了?”
祁慕看了一眼祁护,才开口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李怀霖震惊不已,眉头紧锁道:
“为了翻案,他竟算计至此!”
说完,他又惋惜地叹了口气:
“有此般心机城府,倘若不是被军饷案牵连,如今的朝堂怕是也有他一席之地!”
听了这话,祁护却苦笑:
“倘若不是军饷案,父亲只怕也不会逼自己算计至此!”
李怀霖哑然片刻,无奈叹息道:
“也是!我也曾听长辈们说起过当年你父亲的风采!”
“怀若朗月尘未染,袖揽清风自逍遥,若非家中蒙难,他想必还是那光风霁月的尚书公子。”
气氛又变得沉闷压抑起来,连桌上的鸭子都不香了。
陆宝儿不喜欢这样的氛围,蹙眉道:
“你们要是不吃的话,这鸭子可就白死了!”
“回头它生了怨气,夜里找你们报仇,我可不管化解!”
这话一出,祁慕忍不住笑了出来。
“对对对!咱们可别让这鸭子冤死,赶紧趁热吃吧!”
祁慕扯了一只鸭腿先递给了陆宝儿。
陆宝儿也没客气,接过就啃了起来。
吃到美味的鸭子,她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吃饱喝足,祁护唤来小二,让他送了一壶秋月楼的墨香醑还有一份糟香琥珀肘和炙凤脯去墨韵斋给姜子平。
“这是子平叔从前最喜欢的!”祁护凄然笑道。
若不是为了保祁慕的命,他定不会答应让姜子平替他父亲顶罪。
为了祁慕,子平叔的命,他和父亲也只能背下了。
祁慕看向祁护,低声道:
“二哥,对不起!姜子平是为我而死的!”
祁护苦笑:“这与你何干?能以旁人的命保住你的命,不管这人是谁,他的命债都由我和父亲来背!”
在祁护这,祁慕永远是第一。
李怀霖听到他们的话,眼中却忍不住升起一抹担忧。
倘若姜子平的命真的能换祁慕平安无事也就罢了,可若是不够换……
吃完饭,众人就分头离开了。
但就在祁护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左青忽然出现:
“祁二公子,我家主子有请!”
祁护眼中划过不解,但还是应邀前去了。
李怀霖的马车停在了祁家后门。
祁护拱手行礼:“见过三殿下!”
李怀霖掀开车帘,笑道:“二公子上来说话吧!”
“是,殿下!”
祁护应声上了马车。
“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李怀霖望着祁护,神色严肃道:
“二公子,你与羡之虽非亲生兄弟,但感情深厚,这些年你对羡之的维护本殿看在眼里。
本殿也不想兜圈子了,找你来是想问你一句:
倘若有一日羡之蒙难,你可愿以命相护?”
祁护毫不犹豫地回答:“自然愿意!”
“好!接下来本殿跟你说的话,你记在心里,不可告诉羡之。”
祁护拱手点头:“殿下请讲!”
李怀霖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祁护眸光一紧,双手情不自禁地攥了起来。
“殿下,陛下真的会……”
李怀霖蹙眉道:“本殿也不确定。”
“倘若无事发生,便当本殿没有说过这话,倘若事情发生,也请二公子遵守承诺!”
祁护俯身道:“殿下放心,小六于我而言比性命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