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中,蒯越看着司马懿命人送来的木匣,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料。
但他还是咬紧牙关,还是颤抖着打开了木匣盒盖。
只见里面装载的正是兄长蒯良的人头,面目扭曲、双眼圆睁。
“啊……”蒯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
当场吐血昏厥,鲜血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
醒来后,他竟然鬓发尽白,形销骨立,仿佛一夜老去了二十岁。
“兄长……兄长啊!”蒯越踉踉跄跄,抱着木匣伏地大声痛哭。
眼前浮现蒯良昔日从容淡泊的面容,那个曾与他共提“治平者先仁义、乱世先行权谋”的兄长,如今竟已身首异处。
泪水模糊了蒯越的视线,司马懿的屠刀不仅杀尽了蔡氏全族,也夺走了他在世上最亲近的大哥。
“司马仲达,刘玄德……此仇不共戴天!”蒯越咬紧牙关,恨恨地望向北方。
他知道,单凭自己南郡一郡之力,绝对难以抗住刘备接下来的征讨。
投靠长安朝廷?嘿嘿,自从他们荆襄世家谋害了刘表之后,就彻底断了这个念想!
因为唐王刘昆早已经放出话来,要屠尽他们蔡、蒯、庞三家所有丁口,给刘表报仇雪恨。
而龟缩在豫章郡的曹操,或许是他此时唯一的希望了。
恰在此时,探马来报,曹操亲率一万大军正在攻打荆南四郡。
这位曾经叱咤一时的枭雄,如今只有豫章一郡之地,实力甚至不如坐拥襄阳的刘备。
蒯越连夜召集心腹,声音嘶哑地说道:“曹操势微,正需立足之地。吾若是献上南郡,必得重用。待他日与刘备争雄,便可手刃仇敌。”
有人质疑道:“蒯公,曹孟德如今困守豫章,如丧家之犬,投他岂非自寻死路?”
蒯越冷笑道:“正因为曹孟德势微,才会视我等如救命浮萍。且看北方唐王刘昆,下一步必先取荆州。曹操若要生存,唯与我等同舟共济。”
荆南,长沙郡城临湘城下。
曹军营寨连绵数里,但大营中的气氛却是一片凝重。
连续数日攻城受挫,让曹军万余士卒脸上难掩疲态。
中军大帐内,曹操眉头紧锁,凝视着桌案上的长沙郡舆图。
夏侯惇、曹仁等将分立两侧,帐内一片沉寂。
长沙守军的顽强出乎他们意料,加之寒冬将至,粮草转运日益艰难。
曹操深知,若继续困守坚城之下,绝非良策。
“主公,探马来报,襄阳有变!”桓阶疾步入帐,声音带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将一封密信呈上。
曹操展开密信,目光急速扫过。
脸上先掠过一丝惊疑,随即转为深深思索。
密信中详述了襄阳蔡瑁、蒯良等人发动叛乱,却被刘备反制,最终功败垂成。
蔡瑁、蒯良全族被诛,庞德公投诚,荆襄世家遭受重创。
“刘备……司马懿……”曹操放下密信,手指轻敲桌面,“好快的手脚,好狠的手段。”
他抬眼看向桓阶道:“先生如何看待此事?”
桓阶略一沉吟,缓缓说道:“主公,刘备借此风波,一举铲除异己,其势已成。然其手段酷烈,荆襄士族必然人人自危。此刻,正是我等机会。”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尤其蒯良之死,其弟蒯越镇守江陵,岂能不怀切齿之恨?刘备虽定襄阳,但荆州人心未附。尤以南郡、江夏为甚。”
正当此时,帐外亲兵来报:“主公,江陵蒯越遣密使求见!”
曹操眼中精光一闪,哈哈大笑道:“我等机会来了!传!”
来人风尘仆仆,面带悲愤,呈上了蒯越亲笔书信。
信中蒯越痛陈兄长被害之冤屈,控诉刘备、司马懿鸠占鹊巢、屠戮荆襄忠良。
言词悲怆,字字泣血。
最后表示,他愿献上南郡,率麾下两万兵马归附曹操。
只求共讨国贼刘备,为兄长报仇。
夏侯惇跃跃欲试,大喜道:“主公,此乃天赐良机!得南郡,则荆州门户洞开,荆州腹地可图!”
曹仁则较为谨慎,出声道:“蒯越投诚,其心难测,恐其中有诈。”
桓介哈哈一笑道:“主公,蒯越势穷来投,更是献上南郡!天予不取,恐失人望!”
曹操起身,踱至帐口,望向北方。
他深知,北方唐王刘昆已定大半天下,拥兵百万,正对南方虎视眈眈。
自己困守豫章一隅,若不能尽快扩张势力,终将被碾为齑粉。
与刘备之间的松散联盟,在眼前即将得到南郡的巨大利益前,显得如此脆弱。
“刘备得司马氏之助,如虎添翼。若待其彻底消化荆州,下一目标,必是吾与仲谋(孙权)。”
曹操缓缓转身,目光变得异常锐利了起来,“蒯越新遭剧变,其恨必然真切。且其兄惨死,与刘备已无转圜余地。此时不取南郡,更待何时?”
风险固然存在,但相较于坐以待毙,或永远龟缩于豫章弹丸之地。
冒险一搏,夺取荆州这块战略要地,无疑是摆脱困境、争取生机的唯一途径。
“传令!”曹操声音斩钉截铁,“即刻放弃攻打长沙。全军轻装疾进,北上江陵!元让(夏侯惇)率先锋兵马先行!”
“末将得令!”夏侯惇抱拳领命,大步而出。
数日后,曹操万余大军抵达江陵城外。
只见城门大开,蒯越素服缟冠,率江陵一众文武官吏,跪迎道左。
他面容憔悴,鬓角尽白,双眼一片赤红。
见到曹操,蒯越未语泪先流,以头抢地,恸哭道:“曹公!越,恳请曹公为吾兄报仇,为荆襄枉死之士绅申冤!”
曹操连忙下马,亲手扶起蒯越,叹道:“异度节哀!蒯子柔公忠体国,遭此大难,操心实痛之!刘备与司马懿倒行逆施,人神共愤。操既至此,必与异度同心戮力,拯荆州万民于水火!”
在蒯越带领下,曹操率军顺利入城。
当看到江陵库府中那堆积如山的粮秣、军械及充盈府库钱财时,即便是见惯大场面的曹操,也不禁动容。
更令他欣喜的是,蒯越更是成功说服了城中两万荆州守军归附,极大增强了他的实力。
曹操当即擢升蒯越为军师祭酒,委以重任。
在蒯越谋划奔走下,荆南四郡得知襄阳变故及蒯越投曹后,抵抗意志大减。
曹操趁机施以恩威,很快将长沙、零陵、桂阳、武陵等地陆续纳入其掌控。
自此,曹操势力暴涨,一跃成为南方举足轻重的力量。
他以江陵为新的统治中心,整军经武,招揽流亡。
势力范围从豫章一郡扩展至大半个荆州南部,与北面襄阳的刘备对峙。
天下格局,为之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