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老头齐齐抬头望天,果然在下雨了,爬起来拿起工具就开始收粮食。
粮食泡了水得完蛋。
他们这边吭哧吭哧收个不停,地里也在打仗一般。
许国强举着大喇叭扯着嗓子喊,“没割的稻子先不割了,割倒的捆起来,脱谷的稻子装袋,抬到拖拉机上,先拉回仓库存放。”
想到哂谷场,他再道:“大山,你带你们小组的人去晒谷场帮忙收粮,要快!”
大家纷纷听他指挥,捆的捆,装的装,抬的抬,很快拖拉机就满了,王嘉兴发动车子,呼拉拉开着往粮仓去了。
许建民带着三个老头已经把粮食都收拢成堆,许大山带着七八个人冲过来,二话不说就是干。
一行十几人,气都来不及喘上一口,埋头苦干,总算在下大雨前将粮食全部收回去。
许大山带着年轻人把粮食抬走,三老头站在树下,一边喘气一边擦汗。
许三叔老脸上全是笑,“总算是没淋着粮食。”话音刚落,两眼一翻,整个人朝前面栽倒出去。
“老三!”许六叔和许永福一把扯住他。
许六叔赶紧给他号脉,发现是劳累过和又高度紧张导致的体力透支,一边掐他人中一边呼喊,“老三,老三,你醒醒。”
“六哥,人不醒,咋整?”许永福着急问。
许永福比许六叔小半岁,但看着比许六叔苍老多了,这会子见人倒在面前,一下子慌了神。
许六叔很是镇定,“没啥大事,别着急,抬到卫生室去,让我孙女看看。”
“我孙女也在那。”许永福脸上布满骄傲。
两老头把人抬到卫生室,发现已经有不少晕倒的人被抬了过来,卫生室都没地方放了。
“三叔怎么了?”李希月正给病人做完医治,见状忙问道。
许六叔说:“应该和他们情况差不多。”
“没床位了,让三叔坐着吧,我先给他看看。”李希月搬过来一张靠背椅子。
待把人扶到椅子上坐下,李希月诊治过后和许六叔得出的结论差不多,“劳累过度,我给他扎针调理一下,然后让他家人过来把他带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
“爷爷,您没事吧?”许白薇走过来,紧张问。
许永福笑呵呵摆摆手,“爷爷没事,薇薇啊,你忙你的去,不用管爷爷。”
他干惯了农活,以前干的比这个累多了,这点活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许白薇就放下心来,继续忙去了。
李希月见外面豆大的雨滴砸下来,没一会子功夫,瓢泼大雨带着雷声闪电落下,便对两位老人说:“你们在我这休息一会儿吧,现在雨大也走不了。”
“月月,我来帮忙。”许六叔说。
许永福帮不上忙,就道:“那我坐在这看着老三。”
陆续还有病人送过来,卫生室忙碌不已。
许永福见孙女跟在李希月身边,做事稳重熟练,神色镇定,半点慌乱也没有,赞许点头。
孙女遇到贵人了,与以前简直像是两个人一样,他更喜欢现在的孙女,自信、稳重,有担当,已经有大人模样。
他相信,孙女将来一定会像李医生一样有本事,有出息。
他和老伴就算现在咽气,也能放心了。
不像以前,孙女无依无靠,他和老婆子连死都不敢,就怕他们死了,孙女活不下去。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场瓢泼大雨过后,天空再次放晴,天蓝得像被水洗过一样,云也白得发光。
病人先后转醒,被家人接回去。
地里还有粮食没收回来,活还得继续干,除了病倒的放半天假,其它人继续上工。
夏天的雨水一拨一拨,像打突击一样,让人防不胜防,接下来好几天,都是这样突然下雨,社员们被折腾得够呛。
好不容易收完稻子,接着又收花生、大豆、玉米、红薯、土豆。
脚不沾地忙碌了半个月后,夏收终于结束,但社员们没能休息,接着还要夏耕。
南方主食是大米,水稻是重中之重,一年两季,分早晚稻。
收完早稻后还得插晚稻秧苗,插完秧苗后还得继续种秋花生、秋大豆、秋玉米、秋红薯等等。
还有蔬菜瓜果也得种两季,到了冬天才有足够的粮食过冬。
生产队忙碌了整整一个月,总算在八月一日前将所有庄稼全栽种完。
农忙过后,又有一大波人病倒,卫生室天天忙碌不堪。
病人多,对于许白薇来说是极好的学习和锻炼机会,光是这一个月积累的经验比一年多来都积累得多。
许白薇又聪慧好学,日益进步。
对于医生来说,理论知识固然重要,但实践经验更重要,特别是赤脚医生这种全能型的医生,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又或是兽医,都得会一些。
当然,也不需要多精,毕竟赤脚医生是最底层的医疗资源,往上还有公社卫生院,县医院和省医院。
只要许白薇能通过赤脚医生考核就行了。
忙碌中时间翩然而逝,转眼入了秋。
地里的庄稼由绿转黄,眼看着又要秋收了。
李希月提着几包药,一罐麦乳精一包红糖,往许建民家去。
“李医生,去看秀兰?”路上遇到村民,热情询问。
李希月笑着答道:“是啊,秀兰婶刚生完,给她送几副药过去。”
推开院门,就听到孩子啼哭声。
李希月径直进了主屋,见许建民抱着孩子手忙脚乱换尿布,高秀兰坐靠在床上,笑得不行。
“建民叔,秀兰婶。”她把东西放在桌上,走过去。
高秀兰嗔道:“让你拿药过来已经麻烦了,咋又带东西?”
“你又不是不给钱。”李希月笑道。
高秀兰就笑了,“行,和药钱一起结给你。”
“建民叔,你会不会啊?”李希月凑过去,打趣,“都这么多天了,还没学会呢?”
许建民满头大汗,“会了会了,马上就好。”
“我说我来,他偏要逞能。”高秀兰说。
李希月坐到床边,给她号脉,“建民叔心疼你呗,他也疼孩子。”
“这倒是实话,不知道多稀罕这闺女,上工上到一半都得回来看一眼。”高秀兰就捂嘴笑。
李希月手指轻抬,“你们这个年纪才第一个孩子,肯定稀罕。”
“要是个小子就没这么稀罕咯。”许建民换好了尿布,亲了亲哭累了睡着的闺女,当真是喜欢得不行。
正好送鸡汤进来的高母闻言放了心,还担心女婿会嫌弃女儿生的是闺女,现在看来是多于担心了。
“妈。”许建民将孩子放在床上,上前接过碗,“您休息一下,我来。”
“没啥,都干惯了的活,不累。”高母虽这样说,但女婿心疼她,她别提多高兴了。
李希月号完脉,笑说:“挺好的,好好养着,适量运动,保持好心情。”
高秀兰点点头,看着熟睡的女儿,眼神无比温柔。
“辛苦李医生了,有鸡汤,你也喝一碗再回吧。”高母笑呵呵说。
李希月笑着拒绝:“不用了,留给婶儿下奶吧,卫生室离不得人,我先回了。”
出了门,还听到一家人的说笑声传出来。
去年这个家还是一片阴霾,如今却充满了欢声笑语。
所以,不管遇到任何困境都不要气馁,也许再坚持一下,就能否极泰来。
我们要始终相信,这一秒不失望,下一秒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