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欢庆,皓月清凉。
华灯初上,夜幕四合。名流云集,觥筹交错,佳肴琳琅满目,侍者穿梭其间。
众人举杯,欢饮达旦。
御座之上。岑枝靠在贵妃椅上,揉着太阳穴,旁边是宝座上怡然的齐贞。
场下都是些朝廷官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她实在是晕得紧,便朝齐贞道。
“哀家身子有些不适,怕是不能作陪了。”
齐贞颔首。
待她离开,才朝小禄子招招手,二人不知说了什么,小禄子领命而去。
京中有头有脸的官眷都来了,齐贞特意给林家下了请帖,徐阁老年迈,徐羡盈便陪着姑姐赴宴。
路上,她和林峄同坐。后背凉飕飕的,二人中间隔了刀山血海,“将军你……怎么看样子不开心啊?”
“没有。”林峄很快回答了她这个问题,掀开车帘往外看去。
识趣闭嘴。掀开另一边,也不知道林遐怎么想的,偏偏让他们二人同乘,她现在尴尬得能扣出一个地窖。
“姐姐,你让我和你同坐吧,将军那马车,我实在坐不得呀……好不好嘛?”她拉着林遐的手,挤出苦笑与愁容。
“夫妇一体,你们二人相敬如宾也好,了了我一桩心愿。”
林遐拉起她的手,点头赞许拍拍她手背。
林峄倒是没多说话,一直在马车里安安静静的。
等她无奈只能上去,才冷冷看着她,二人一路跟桩子一样。
徐羡盈:这马车能不能别晃了?我……快要抓不了……要是倒他怀里,等下又要说我心眼子多!
好不容易下了马车,映入眼帘是巍峨的宫墙,她迅速跑过去挽着林遐的胳膊,赞不绝口。
“好姐姐,我也是第一次来这,这里可真大呀。”
林遐点点头,朝着宫人递上请帖就带着二人慢慢进去。
等她回神,可算上菜了。朝姑姐眨眨眼,林遐无奈点头。
她便开始吃起来,也没管一旁的林峄去哪了。
刚吃了一小会,棠雪凑近她耳朵不知说了什么,她面色大惊,向林遐欠身,快快得也隐入夜色。
“你是说……将军竟然私会宫妃?”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捂着嘴嘀咕。
“真的假的,你可看清楚了,有点意思。”抿抿唇,激动得跃跃欲试。
棠雪怒气更甚,“奴婢亲眼看到的,将军胆子真大,居然不把夫人放在眼里!欺人太甚!”
“哎呀呀,咱们可得小心些。若是被旁人听去了,我脸面也不好看,祖父定会伤心的。”
徐羡盈拍拍她的手,意味深长道。
棠雪觉得她家姑娘着实委屈,年纪轻轻嫁了这么一个混蛋就算了,还处处为他着想。
二人小心翼翼走到假山后,借着朦胧月色窥见两个人影正在叙话。
男子站在那处,那身形,就是林峄了。对面的女子面容看不清,刚好被林峄挡住。
徐羡盈朝着棠雪噤声,偷偷摸摸侧耳倾听。
“林将军如今已与徐家结亲,乘龙快婿好不风光,同哀家有什么好说的?”女子声音带着嗔怒。
“那你呢?我是违背不了皇权,我也深知我们没有可能,你说这些伤心话,是为了让我放下,自己默默承受罢了。”说完,也心疼难受,去觑她的眸子。
“哀家没有。”
“从前刀头舔血的日子,漂泊不定的心,一瞥就此搁浅。那以后,我日日想的念的都是你…我的确肤浅,我只是一个莽夫粗人。但我对你的喜欢是真心的,你也是我那些日子的寄托与念想。”
“我与徐羡盈,终究逃不过皇权的压迫。既然已成定局,我便要耐着性子走完。但你……我放不下……”眼中脉脉含情,炙热滚烫的泪水划下来。
“徐姑娘性子淳朴善良,娶了她,就要对她负责,哀家管你如何。再者说,这是好事。”
岑枝面上极为平淡,心里早就波涛汹涌。她知道,只要不再去招惹林峄,林峄的日子就会顺遂幸福下去。
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念念不忘。
“哀家的身份不是第一天这样的……你如今变成这样,怨不得我。”
“我怨你作甚?我来,想说的话只有一句。”
“此后,窗外的新枝,我便不再奢望会舍我春和景明。我会做好自己的本分,克己守礼,不再纠缠。”
后面两句话,徐羡盈听得激动死了,都没听完,就直接栽了出去,她啊哟一声,棠雪着急把她扶起来。
“夫人!你没事吧!”
她趴在地上,气的后槽牙都咬碎了。想让她当着美人的面社死吗!林峄也听到动静,朝她这边走过来。
“你……你怎么在这?”惊讶,脸上还有没擦干的泪痕,想伸手却被棠雪瞪住。
徐羡盈被棠雪搀扶起来,突然指着他大骂。
“林峄!亏我那么相信你,你居然敢在宫里勾搭别的女子,你就是狗改不了吃屎!真恶心!”
说完,挥手给了一记响亮的巴掌。
她没想到自己会使这么大力气,那巴掌只是为了打给别人看的。看到林峄吃痛捂着脸,她竟生出些别的情愫。
完了,好害怕。
岑枝也听到这不小的动静,让妘竹走过去查看林峄的伤势。
妘竹带着歉意道。
“太后与将军恰巧碰到,不想林夫人误会了,奴婢真是该死,还请林夫人责罚。”
朝徐羡盈使眼色。
她立刻回身,“原来是太后娘娘,是臣妇失礼了。”
只远远看了一眼月色下的女子,那模样熟悉得不得了,林峄书房里的画像想来就是她了,难怪还搪塞她。
恶狠狠瞪着林峄。还我男神的美好印象!我的男神就此陨落了吗?
林峄回味这个巴掌,冲她解释道。
“是这样……我绝没有半分僭越。”
徐羡盈:演都演了,演全套吧。
“我不想听!你闭嘴!”顿时杏眸含泪,可怜兮兮,泪花泛滥扑到棠雪肩上痛哭。
岑枝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到几人身前宽慰道。
“林将军与哀家相识一场,深知将军行事规矩,他也只与哀家问了安,林夫人莫要动怒。”
徐羡盈捏着手帕,哭哭啼啼抬头看了一眼她,神色稍缓。
岑枝想伸手去搀扶她,见她哭得悲痛万分,还用手帕捂着脸,心中有所了解。
“是……是臣妇心胸狭隘了,让太后娘娘见笑了,毕竟谁的夫婿与人……”
说罢就哭着跑了,任棠雪都拉不住。林峄朝岑枝示意,也追过去。
徐羡盈:再不跑我就忍不住笑了啊!你们不要追我!
帕子捂着口鼻,必须欲迎还拒一通,免得被识破。
“你追来做什么?谁要你关心我了?你天天见我跟见到阎罗一样,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那模样别提多愤怒,双目瞪得浑圆,怒火中烧。
“你再打我一巴掌也可以。”
林峄说完就把脸凑到她面前,怕她心慈手软,有心理负担,直接弯下腰,闭上眼。
“有病!”徐羡盈扔下一句,就慌不择路往前大步走,林峄就跟在她身后。
棠雪特地插到二人之间,愤愤不满盯了林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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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妘竹见她一直发愣,唤她。
岑枝眼皮半眯,眉头衔着愁容,唇畔微张。
“你觉得他们般配吗?”笑意盎然。
“谁?林将军?”低头不作声,缓慢思量后,看看岑枝的面色。
“徐姑娘和闺阁女子不一样,性子洒脱,方才那一出,奴婢看了都生出些怜爱。林将军又是难得的习武丰神俊逸之人,想来,二人有些地方,还是十分相似的。”
岑枝笑意更深,赞许点点头。
徐羡盈的性子,委屈不了自己,林峄总觉得愧对于她,便是看出来,也不会去点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