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梨初瞧见他的眼神,手指越发用力,胸前那块布料被她揪成一团。
她后悔了。
当着贺宥礼的面说什么呢?
刚才他的话明明没什么问题,甚至可以说是在关心她。
可她的反应未免太不成熟了,就好像她在跟他发脾气。
她有什么脾气好跟他发的?
江梨初秀眉蹙了蹙,眸子里闪过几分懊恼,她冲贺宥礼颔首:“对不起,我跟兰熙喝得有点多,胃里不舒服,心情有点不太对,请您不要介意。”
她把自己的一时失态仓促怪罪于酒精,然后脚尖一转,想要逃离令她无比尴尬的现场:“那个……我就先上去了。”
可她还没走出去两步,身后的人忽地叹息一声,低沉的嗓音夹着压抑:“你说得对,你跟谁喝酒的确跟我没关系,我也没资格问你的私生活,但是……”
江梨初脚步一顿,一时间忘了反应。
“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有这个资格。”
这话一出,犹如五雷轰顶砸在江梨初的脑袋上,什么叫给他一个机会?什么叫让他有这个资格?
这些字分开她都认识,可是串联起来她就听不懂了。
江梨初完全不敢回头看他的脸,也不敢去揣测里面的意思,愣了半晌,她最终决定假装没听见,头也不回地爬上了楼。
全程,她都不敢回头一次,甚至三步并作两步地往上爬,可是她又喝醉了,走路都很难走稳定,几乎是一路摔上楼的,狼狈极了。
她一刻不停地回了房间,将门关上后立马反锁,后背贴着门板,脑子里一片空白。
黑夜寂静无声,唯独她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
第二天是个阴雨天,天气舒爽,连风都没了躁意,拂过脸颊,温柔又凉快。
江梨初的心情却十分糟糕,宿醉一夜,让她整个人的脑子都不甚清醒,就连反应都变得无比迟缓。
贺清月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梨初姐,你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贺清月见她状态不佳,给她倒了杯温水放在手边。
江梨初勾唇道谢,喝了一大口,才觉得堵在胸口的那口气缓解了不少,说:“九点多。”
黄阿姨目光触及到她眼下的乌青,不禁皱起眉头:“怎么这么晚?”
江梨初抱着水杯,注意到她的视线,下意识揉了揉眼周,轻声解释:“我在朋友家吃饭,然后不小心喝多了点儿。”
闻言,黄阿姨和贺清月对视一眼,稍稍放下了心。
过了会儿,黄阿姨再次开了口:“对了,小江同志,你昨天回来的时候有没有撞见贺团长?”
猝不及防听到贺团长三个字,江梨初脸上划过一抹不自在,含糊地问道:“怎么了?”
黄阿姨神秘兮兮地凑上来,压低声音说:“昨个儿晚上凌晨一点我起夜上厕所,撞见贺团长在窗边吸烟,垃圾桶里一根接一根的烟把,看上去似乎一直没睡。”
“我以为是他腿伤又发作了,但是见他神情不太好,想问又没敢问。”
“今儿一早,我还没出门买菜呢,贺团长就出门了,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是发生啥事了。”
江梨初听着这些话,战术性喝了几口水,心虚地都不敢和黄阿姨对上眼睛。
她今天早上下楼的时候,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谁知道却没看见贺宥礼的身影,原来他老早就出门了。
“我就知道戒烟哪有那么容易,就连我哥这样意志坚定的男人都不能免俗,居然又开始抽起来了,啧啧啧……”
贺清月并没有把贺宥礼的反常当回事,在她看来她哥无所不能,能发生什么事?
不过很快,她又想起了一桩事,犹犹豫豫地开了口:“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哥要去港城做手术了,所以心里忐忑?”
江梨初和黄阿姨不约而同地惊讶出声:“去港城做手术?”
提起这件事,贺清月的面色变得有些凝重,“是褚易恒帮忙联系的专家,对方是他在国外留学时的导师的朋友,听说最近会去港城出差,褚易恒让我哥抓住机会去试试。”
“因为这场手术有很大的风险,如果手术不成功,情况可能会比现在更糟,所以我哥一直没表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答应了。”
这个手术方案是临时定下的,具体的还要等贺宥礼去了港城后,见了专家本人之后再进行更改。
这一去,还不知道要多久。
也就意味着贺宥礼必须要暂停手里的全部工作,也要考虑后续病情治疗所带来的时间成本,换言之,就是要考虑正式退伍了。
这个决定对于贺宥礼来说,肯定是很不容易的。
江梨初听着贺清月的话,指尖摩挲着杯口,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突然了,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儿,但更多的,是对贺宥礼可能提前站起来而感到高兴。
毕竟上辈子他的腿就是去港城治好的。
“贺团长什么时候去港城?”
贺清月摇了摇头:“还没确定呢,不过听高姨说,我哥已经在准备过去的手续了。”
江梨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昨晚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梦,贺宥礼说过的那些话也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江梨初努力将全部的杂念甩至脑后,开始着手下午的摆摊。
国庆过后,人流量少了,生意不可避免受到影响,但是因为有固定的高端市场,所以她的收入较之前而言,并没有降低多少。
三轮车和摊位租赁半个月的时间也快到了,她打算再干两三天,就不再摆摊了,专心做完之前确定好的订单,然后考虑买票回京的事。
心里装着事,昨晚又喝了酒,她做蛋糕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总感觉静不下心,犯了两个低级错误后,她才猛地回过神。
停下手头的活儿,脱下手套洗了把脸,冷静片刻,才重新开始工作。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存心不让她今天过得痛快,摆摊还没开始多久,就有人找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