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核的轰鸣如远古巨兽低吼,陈墨后颈的巫纹仿佛被火舌舔舐的银器,每一丝纹路都在皮肤下滚烫燃烧。
他能清晰感觉到金芒顺着脊椎窜入大脑,双生瞳里的黑洞旋转得几乎要撕裂眼眶——那不是痛,更像某种沉睡的力量在冲破最后一道枷锁。
苏挽月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带着她一贯的清冷,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再打破一次。”她的声音像是从极远处传来,又仿佛贴着耳廓轻语,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般的颤音。
虚影之子的指尖还停留在血线末端,那抹即将成型的光尘在他掌心忽明忽暗,像一粒挣扎着不愿熄灭的星火。
当陈墨抬手指向他时,这个一直挂着冷笑的契约执行者终于有了破绽——他瞳孔骤缩,后退半步撞在刻满咒文的岩壁上,喉间溢出不成调的叱喝:“你疯了?巫纹漩涡会撕裂你的灵海!”
“疯的是困在闭环里的我们。”陈墨的声音沙哑,却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滚出来的雷。
他能看见自己眼底飞出的金色锁链,那锁链表面浮着细碎的符纹,每一道都在灼烧空气,散发出焦糊的气息。
锁链尖刺穿透虚影之子衣襟的一瞬,陈墨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震得太阳穴发疼。
“你说代价是永生?可我要的从来不是活更久——”锁链深深嵌入对方胸口,“是让她活。”
虚影之子的心脏位置绽开血花,温热的液体溅落在陈墨手背,带着奇异的甜腥味。
他的身体突然变得半透明,如同阳光下的雾气正被某种力量强行剥离。
脖颈上的青铜契约环发出刺耳的嗡鸣,像是金属摩擦岩石的声音,尖锐而令人牙酸。
陈墨这才发现,那环上的纹路竟与自己后颈的巫纹如出一辙——原来所谓“替身容器”,从一开始就把两人的命途锁成了死结。
“逆……逆向吞噬!”天枢子的嘶吼混着岩壁崩裂的声响炸响。
他左眼的幽冥结晶突然迸出蛛网状裂纹,黑雾从裂缝里涌出来,裹住他按在血阵上的手。
那些雾气冰冷而粘稠,仿佛腐烂的淤泥,缠绕着无数半透明的魂魄,全是这些年被天道盟献祭的无辜者。
“你激活了噬忆绦!林寒山那老东西……”话音未落,无间真身的反物质锁链突然发出脆响,像是冰层断裂的声响。
陈墨看见那些原本缠着自己灵海的锁链像被火烤的冰,簌簌崩解成金色光流,竟逆着方向刺向天枢子的左眼。
天枢子踉跄后退,结晶裂纹里渗出的黑雾被光流一冲即散。
他脸上的镇定终于裂开,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尸斑——原来这具身体早就是具傀儡,真正的天枢子不知死了多久。
“共生体闭环需要巫妪血脉的同时献祭。”阿九的呜咽突然拔高,带着山魈族群特有的悲鸣声。
陈墨转头,看见山魈少年的身体正在透明化,他背后的岩壁上浮现出巨大的山魈图腾。
那些图腾在震动中泛起青黑色光芒,像是古老的符咒被唤醒。
“除非……用玄冥圣王的残魂吞了熔炉核心!”话音未落,阿九的指尖迸出万千锁链,那些锁链泛着青黑的山魈精血,竟直接刺入地脉——赤炎山脉的地核轰鸣突然变调,像是某种古老的封印在松动。
“陈墨!接着!”燕无疆的断喝让陈墨本能抬头。
那道断裂的金色锁链裹着灼热的气浪砸来,链尖还滴着暗金色的血——是燕无疆割开手腕,用皇族血印催化的能量。
陈墨伸手接住锁链的瞬间,链身上的血珠突然活过来,顺着他的血管往心脏钻。
“巫妪族改了契约反面,要你当反物质容器。”燕无疆的嘴角渗血,却笑得像个疯子,“但老子的血印能中和它!”
虚影之子的半透明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陈墨的巫纹旋涡已经缠住他的心脏,燕无疆的锁链又钉入他眉心,两种力量在他体内撕扯,发出类似瓷器碎裂的声响。
陈墨双生瞳里的黑洞突然映出初代巫王的脸——那是张扭曲的、带着疯癫笑意的脸,正从虚影之子背后的虚空里探出来。
“好,好,终于有人肯打破这可笑的平衡……”
“住口!”陈墨咬碎舌尖,腥甜的血味让他眼前清明几分。
他能感觉到苏挽月的光尘在血线末端凝聚得更快了,那抹白光里甚至能看清她眼尾的泪痣,像是透过晨雾看到的露珠般真实。
“我打破闭环,不是为了让另一个疯子上位。”他低喝着,巫纹旋涡突然收缩,像把无形的刀,直接绞碎了虚影之子心脏里的契约核心。
“砰——”虚影之子的身体炸成漫天光屑。
天枢子的傀儡之躯也在同一时间崩解,露出里面塞满的枯骨,那些枯骨上的咒文被反物质光流一冲,立刻化作飞灰。
阿九的锁链全部没入地脉,他的身影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只余下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在陈墨心口轻轻碰了碰——那里还留着苏挽月最后消散前塞给他的半块玉佩。
地核的轰鸣突然平息。
陈墨踉跄着扶住岩壁,这才发现整个天泣峡谷的能量乱流都停了。
他抬头,看见血月挂在头顶,月光却不再是妖异的红,而是泛着诡异的青——那是反物质能量即将暴走的征兆。
“陈墨……”熟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陈墨猛地转头,苏挽月正站在那里,发梢沾着光尘,脖颈上的锁链纹路泛着金芒。
可那锁链没有勒紧,反而在逆向崩解,每崩解一寸,血月就震颤一下。
陈墨伸手去碰她的脸,指尖触到的温度真实得让他眼眶发酸——这不是虚妄天幕,是真的。
“锁链……在逆冲血月核心。”苏挽月轻声说,她的手按在自己颈间,锁链崩解的位置渗出淡金色的血,“我能感觉到,这锁链的另一端……连着初代巫王的命魂。”
陈墨的双生瞳突然刺痛。
他看见血月里有黑影在蠕动,像是某种被封印了千年的东西正在苏醒。
苏挽月颈间的最后一截锁链崩解时,那道金色光流直冲血月,在月面炸出一个黑洞般的缺口。
“小心——”陈墨刚要拽她避开,却见那缺口里渗出的不是能量乱流,而是一滴漆黑如墨的液体。
那液体悬在半空,缓缓凝结成一只眼睛的形状——和陈墨后颈的巫纹,和天枢子左眼的结晶,和虚影之子颈间的契约环,竟是同一种纹路。
苏挽月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那只眼睛。
它突然睁开,瞳孔里映出的,是陈墨后颈正在形成的新巫纹——比之前更复杂,更狰狞,却多了一道细细的金线,和苏挽月颈间刚愈合的伤痕一模一样。
“这是……”陈墨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血月突然开始坠落。
(远处传来山崩地裂的轰鸣,陈墨看见血月坠向的方向,正是幽冥海的反物质漩涡中心。
苏挽月颈间那道崩解的锁链纹路,不知何时又在她手腕浮现,泛着幽微的光,像在预示某种更危险的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