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受不到任何所谓的“偏转”道韵,只觉得这些玩意儿可能连一阵风都挡不住。
“算了,聊胜于无。”他自暴自弃地将这几十张“废纸”一股脑地塞进怀里,“到时候真打起来,我把这些玩意儿往天上一撒,至少能拖延零点一秒的时间,说不定还能迷了对方的眼。”
就在他为自己的“机智”感到一丝悲哀时,洞府的禁制被人轻轻触动了。
苏阳吓了一跳,以为是赵乾元等不及,派人来灭口了。他紧张地握住法剑,贴在门后,大气都不敢出。
门外传来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被法术压得极低:“苏师侄,是老夫,李长青。”
苏阳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打开禁制。
只见李长老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布衣,还用秘法遮掩了面容,像个寻常的外门老者,鬼鬼祟祟地闪了进来。
“李长老,您怎么来了?”
“嘘!”李长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神识快速扫过整个洞府,确认没有被监视,这才压低声音道,“情况有变,我长话短说。”
他脸色凝重:“赵乾元那老狐狸,这次的宴会,不止请了你一个人。他还请了执法堂的王长老,传功堂的孙长老,还有几个在宗门里德高望重、立场中立的老家伙。”
苏阳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已经不是鸿门宴了,这是公开审判!赵乾元这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扣上一顶大帽子,再名正言顺地“处理”掉他。到时候,死无对证,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看着苏阳煞白的脸,李长青叹了口气,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玉佩,塞到他手里。
“这是‘同心玉’,我这里有母玉。一旦你遇到无法挽回的危险,立刻捏碎它。我会第一时间感知到,哪怕拼着暴露,也会想办法救你。”李长青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决绝,“但你要记住,这是最后的手段,一旦用了,你和我都可能万劫不复。”
苏阳握着那枚温润的玉佩,感觉它重若千钧。
“长老,我……”他想说我不去了,想说我怕死,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李长青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复杂:“苏师侄,我知道这很难。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如今在宗门的名望,已经让你成了那老狐狸眼中的一根钉子。你退无可退。记住,宴会上,多看,多听,少说。尽量……保全自己。”
说完,李长青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洞府内,再次只剩下苏阳一人。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手里紧紧攥着那枚同心玉,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彻底破灭了。
时间缓缓流逝,转眼便到了宴会的前一晚。
苏阳一夜未眠,双眼布满血丝,精神已经绷紧到了极限。
就在天快亮时,一声清越的鹤唳,从洞府外传来。
一只通体雪白的仙鹤,优雅地降落在洞府门口,它没有惊动任何禁制,只是将一个精致的白玉小盒,轻轻放在了石阶上,然后展开翅膀,再次飞入云端,消失不见。
苏阳警惕地走了过去,打开玉盒。
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寒气的丹药。丹药呈冰蓝色,表面有天然形成的云纹,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气息扑面而来,让他那烦躁欲裂的头脑,都为之一清。
盒子里没有任何字条,没有任何标记。
但苏阳的心,却猛地一跳。
是她。
林清雪。
除了她,苏阳想不到还有谁会用这种方式,送来这样一枚丹药。
可是……这是什么意思?
是帮助,还是……新的试探?
他的【丹道直觉】在疯狂地向他传递着信息。这枚丹药,纯粹到了极点,药力温和而强大,仿佛是由最纯净的冰雪与月光凝结而成,其主要功效是……清心凝神,百邪不侵。
这简直是为他即将面对的鸿门宴,量身定做的。
苏阳拿着这枚“冰魄凝神丹”,内心天人交战。
吃,还是不吃?
万一这丹药里有什么他无法察知的后手呢?万一林清雪和赵乾元是一伙的呢?
可如果不吃,面对赵乾元那种老狐狸,自己这点微末道行,恐怕一个照面就会被看得底裤都不剩。
他看着那枚丹药,想起了那道遥远而冰冷的目光。那目光虽然冷,却没有杀意,更多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像是在看一场有趣的戏剧。
“赌了!”
苏阳一咬牙,将心一横。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相信一次这莫名其妙的直觉。
他拿起丹药,仰头吞了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道清凉的溪流,顺着喉咙流下,瞬间涌入四肢百骸。他感觉自己的神台一片清明,所有的紧张、恐惧、焦虑,都被这股清凉的药力抚平,脑子变得前所未有的冷静和清晰。
第三日的晨光,终于穿过云层,照亮了青云宗的山峦。
苏阳整理了一下衣袍,将那几十张丑陋的符箓贴身藏好,又摸了摸怀里的同心玉。
他走出洞府,抬头看了一眼那座云雾缭绕、宛如仙境,却暗藏杀机的丹堂长老府邸——百草园。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中没有了前两日的惶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平静。
不就是赴宴吗?
不就是龙潭虎穴吗?
他苏阳,今天就去闯一闯。
大不了,就当是去吃一顿断头饭。
至少,要做个饱死鬼。
百草园,名不虚传。
它并非一座府邸,而是一整座被大阵笼罩的山谷。谷内奇花异草遍地,珍禽异兽悠闲漫步,潺潺的溪流穿过精心修葺的亭台楼阁,空气中弥漫着上百种灵药混合的芬芳,吸上一口都让人心旷神怡。
若非知道此地主人的真面目,任谁都会以为,这里是某位避世高人的清修之所。
苏阳刚到谷口,便有两名丹堂弟子恭敬地迎了上来,将他引向谷内深处的一座水上楼阁。
楼阁建在一方碧绿的灵池之上,四面通透,视野极佳。此刻,阁内已经坐了五六人。
主位上,正是笑意盈盈的赵乾元。
他左手边,坐着一个面容刻板、不苟言笑的黑袍老者,眼神锐利如鹰,正是执法堂的王长老。右手边,则是一个身材富态、眯着眼睛仿佛永远睡不醒的黄袍老者,传功堂的孙长老。
此外,还有两三位苏阳不认识,但看其气息,无一不是金丹后期的宗门宿老。
这些人,构成了青云宗权力的核心圈。
苏阳一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他的身上。有好奇,有审视,有轻蔑,也有……一丝隐藏极深的玩味。
“哈哈哈,苏师侄,你可算来了!快,快请上座!”赵乾元热情地站起身,亲自将苏阳引到一个极为显眼的位置上,就在他的下首。
这个位置,既是尊崇,也是一种无形的烤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