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出现的刹那,一股远比归墟尺内皇目意志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贪婪的饥饿感,混合着冻结灵魂的冰冷死寂,如同积蓄了万载的黑色洪水,猛地从裂痕中汹涌溢出!
轰隆——!!!
整个翠谷大地剧烈一震!并非能量冲击,而是空间结构本身发出的哀鸣!圣泉周围的空间,肉眼可见地开始扭曲、折叠!光线如同被无形的手揉皱的绸缎,变得光怪陆离。泉边的岩石无声无息地裂开深邃的缝隙,几块巨大的山岩凭空消失了一角,断面光滑如镜,仿佛被无形的利齿啃噬!
“空…空间…裂了?!” 如昼死死扒着岩石,指甲尽数翻起,鲜血淋漓。他惊恐地看着眼前如同噩梦般的景象:一片扭曲的光幕扫过,他身旁不远处一株三人合抱的古树,上半截树干连同茂密的树冠,无声无息地消失,只留下一个光滑的、散发着淡淡黑气的断口。断口边缘,细微的、蛛网般的黑色裂痕正贪婪地向四周的空间蔓延、侵蚀!
那并非归墟尺内皇目意志的尖啸,而是来自泉底封印之下、那古老凶物“祸胎”苏醒的第一声饱含贪婪与毁灭欲望的…嘶吼!这嘶吼直接作用于空间本身!
祸胎的嘶吼与归墟尺内皇目意志的尖啸,在翠谷上空,在扭曲的空间乱流中,竟然产生了某种邪恶的共鸣!
嗡——!
两种同样冰冷、贪婪、充满毁灭欲的意志波动,如同找到了失落万古的同源,瞬间交织、缠绕、增幅!一股更庞大、更粘稠、更令人绝望的阴影,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以圣泉为中心,疯狂地晕染开来,侵蚀着翠谷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缕空气!天空被无形的阴影遮蔽,七彩灵雾被染上不祥的灰黑。
石榻上,云糯的痉挛骤然停止。
烙印核心的灼烧剧痛,母亲封印泉底凶物的记忆碎片,归墟尺皇目意志的尖啸,泉底祸胎破封的嘶吼与空间崩裂的震动…这所有的痛苦、愤怒、恐惧与责任,如同万钧重锤,最后一次狠狠砸在他濒临破碎的意识核心上!
“噗!” 一大口暗红的淤血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溅落在冰冷的石榻和云婆僵硬的衣襟上。
血喷出的瞬间,那几乎将他灵魂焚尽的混乱与剧痛,仿佛也随着这口淤血被强行排出了一部分。臂上疯狂燃烧的青金烙印光芒猛地一敛,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是无序的爆燃,而是化作一种沉重却相对稳定的搏动。
涣散、赤红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一丝极其艰难的清明,如同狂风暴雨中挣扎欲熄的烛火,极其微弱地…亮了起来。
他看见了身侧云婆灰败冰冷的脸,那凝固着最后托付与决绝的神情。他听见了石室外传来的、如同天地倾覆般的恐怖轰鸣,感受到了臂上烙印传递来的、泉底那冰冷竖瞳破封而出的滔天凶威,以及与之共鸣的、归墟尺内皇目意志那跗骨之蛆般的贪婪!
母亲耗尽生命封印的凶物…醒了!
尺内觊觎王血的意志…在呼应!
圣泉…那承载着最后希望的母贝…正在成为风暴的核心!
眠眠…就在那里面!
还有如昼…那个忠仆…还在外面!
“嗬…嗬…” 云糯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艰难的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腑撕裂的痛楚。他试图撑起身体,手臂却软得像面条,只抬起半寸便无力地砸落。全身的骨头都在呻吟,魂府如同被碾碎的琉璃,稍一凝聚意识便带来针扎斧凿般的剧痛。
不能倒下!
母亲用命封住的祸胎…决不能再出来!
眠眠…必须救出来!
如昼…还在外面拼命!
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烙印核心的不屈蛮劲,支撑着他。他咬碎了舌尖,剧痛和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濒临涣散的神经。他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猛地侧过身,从冰冷的石榻上翻滚下来!
“砰!” 身体重重砸在坚硬的地面,撞击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再次昏厥。但他挣扎着,蠕动着,用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用膝盖和手肘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朝着石室洞开的门口…朝着外面那如同末日降临般的翠谷…爬去!
每挪动一寸,都耗尽他残存的生命力。臂上的烙印随着他的动作,那青金的光点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地搏动着,微弱却顽强地抵抗着泉底祸胎散发出的、越来越强的冰冷吸扯与空间崩裂带来的撕扯之力。
石室门口的光线,被外面扭曲的空间和弥漫的灰黑阴影切割得支离破碎,如同通往地狱的裂口。
石室冰冷的地面,粗粝的砂石如同无数细小的牙齿,啃噬着云糯裸露在外的皮肤。每一次艰难的挪动,都伴随着骨骼深处传来的呻吟和肌肉撕裂般的剧痛。他额头抵着地面,每一次向前顶蹭,都在冰冷的岩石上留下一道混合着汗水、泥土和暗红血渍的湿痕。视野是模糊的、摇晃的,被汗水、血水和外面扭曲的光线切割成破碎的色块。
石室外,是地狱的交响。
圣泉方向传来的轰鸣不再是单纯的沸腾,而是大地痛苦的咆哮。空间撕裂的“咔嚓”声不绝于耳,如同无形的巨兽在啃食着世界的根基。灰黑色的阴影如同粘稠的墨汁,从圣泉中心晕染开来,将原本七彩氤氲的灵雾污染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污浊。归墟尺内皇目意志的尖啸与泉底祸胎初醒的嘶吼,在扭曲的空间乱流中交织、共鸣,形成一种直抵灵魂深处的亵渎之音,疯狂地冲击着他残破的魂府,撕扯着他刚刚凝聚起的那一丝微弱清明。
“呃…啊…” 喉咙里滚动着破碎的痛呼,每一次喘息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臂上的烙印,那点青金光芒在祸胎气息的侵蚀下,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剧烈地明灭着,每一次黯淡都带走他一丝力气,每一次搏动又强行榨取他残存的生命力,灼烧般的剧痛从未停歇。
母亲…封印…祸胎…
母亲陈意晚最后决绝而疲惫的面容,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他混乱的记忆。那双眼睛,在生命燃尽的最后一刻,依旧死死盯着泉底,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重的责任与…悲悯?还有那句以魂血为誓的箴言:“非王血…永世…莫启!”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的重量,压在他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