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
灯火通明的堂厅内人影绰绰，他们的目光皆在上首端着茶杯的男子身上。
他穿的很简单，蓝色兜帽衫和牛仔裤，旁边立着难掩肃杀之气的黑金古刀，而他的下首，张隆半和张隆升一同跪着。
他二人嘴里泛苦，大脑疯狂思考。
究竟是谁透露出了消息，族长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不是说他已经不认张五五这个妹妹了吗？
良久，在茶盏轻微的磕碰声中张隆半同张隆升对视一眼，开口打破了凝固的气氛。
“族长，这是和康巴洛族的交易，不能弃族规于不顾啊！”
他语调哀伤，仿佛充满了无可奈何的妥协感。
一旁的张隆升也跟着点头，看着上首冷淡的男人，他压抑住心里的澎湃，理所当然道。
“作为张家人，每人都有每人的责任，族长，天意如此，我们只需五月后将张五五接出来，这样既完成了同康巴洛族的交易，又完成了族内的任务。
依我看，海客和她实属良配！”
他的话语落下，旁边跪着的张隆半忍不住瞥了张隆升一眼。
不是哥们，你有病吧！人都不一定出的来，你就在族长面前大放厥词，演都不演了？？
果不其然，砰！的一声，茶杯擦着张隆升的额头砸在他身后地面上。
张隆半收回眼神，内心默念:完了。
上首张启灵面色更加冷漠，他放下翘着的腿，微微俯身，那张淡红的薄唇轻启。
“良配？”
他起身，在众人屏气凝神的注视下，一脚踹到了张隆升肩膀上。
“我说过，不要过多插手我的事。”
他接到胖子的电话后连夜从长白山赶到了杭州，来到医院看到了昏睡不醒的无邪，正准备出发墨脱。
就接到了张小蛇的邀约，见面后张小蛇难掩焦急和他说了张家准备的计划。
于是张启灵来到了港城，一见面他就了解了这为首的人心里在想什么，心间怒火难压。说不清是对此时张家的失望，还是对小五的担忧。
他收回脚站稳，居高临下的看着张隆升，又将目光在张家内转了一圈，冷漠道。
“我同张海客说过张家事不要牵扯到张五五，但显然你们更有主意。既然如此，那你们挑一个新的人接替我的位置。”
话语落下，原本随着他话语哗然的张家人顿时鸦雀无声。
只有张海杏快步走出来，表情虽是傲气，但仍然朝张启灵跪下，语气坚定又带着不解。
“族长，我二叔他们固然有错，但张家血脉要想脱离张家就得付出代价，这是规矩！还请您收回上面的话。”
“规矩，什么是规矩？”
张启灵反问，“现在的张家还有规矩吗？”
“当然！”
张海杏回答的义正言辞，旁边的张海楼没拦住，有一点点绝望，于是他只能拉着不明所以的张海侠悄无声息的往人群后头挪动。
果然，张启灵冷笑，“我说过张五五同张家无关，你们不也将她拉去墨脱了吗？”
“……”
张海杏无言以对，人群身后却冒出来一句嚣张的声音。
“族长，你这话未免也太冠冕堂皇，你这么多年没回过张家，自然不理解长老们的一片苦心！！
她张五五算什么，张家人就该为张家效力，这有什么不对！”
“呵。”
张启灵站直身体，身上的威压带着怒火，他轻敲了下手指身形未动，只是抬手握住了因为惯性即将甩出去的年轻男子的肩膀。
只一下，那只胳膊便松垮垮的掉了下来。
这一幕让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同时心里也升起了一丝战意，如果能和族长再打一架话……
“张家族长的事我会做好，而你们好自为之。”
张启灵垂着眼并没有把话说死，他手一松，年轻男子倒在地上。
“愣着干什么？打啊！！”
年轻男子眼神不屑，充满着少年人独特的桀骜。这一嗓子，喊出来了不少心里对于张启灵不满的族人。
张海杏率先出手，紧随其后的是一窝蜂的张家人。
这其中不全是为了打一架的人，更多的是想近距离欣赏美貌族长的张启灵的狂热粉丝。
看着一个个鼻青脸肿飞出来的族人，张海侠推了推眼镜，看向旁边丧着脸的张合延。
“张海客真把人送进去了？”
“嗯，我预感海客哥要完。”
张合延看着因为电话响了后出招更凶猛迅速的族长，不忍直视的闭上眼。
“你们俩怎么没去打？”
“合延，你小子心真黑，居然想让我俩送死。不过没张小蛇和张千军来的黑，这俩货逃跑居然不带我我和侠侠，不地道！！”
张海楼靠着柱子，叼着牙签。
灰色马甲下白色衬衫袖口被挽到胳膊处，他抱着自己的外套，身后霹雳吧啦的声响仿佛成为了张海楼的背景音。
张海楼叹了口气，看着雨停后露出来的月牙，吊儿郎当的问道。
“族长要分家，你们跟着谁？”
“族长。”
张海侠回答的毫不犹豫，族长于他有恩情，况且跟着族长这个感觉比跟着张家来的让他更激动。
“侠侠，你去哪我就去哪～”
张海楼搂着他的胳膊，二人双双把视线看向张合延。
“……我得考虑一下。”
张合延有些汗流浃背，不过下一刻就被张海楼的一句话点醒。
“合延，我和你说哦，要是张家现在不整改一下，那有些事不方便说话。不过要是跟着族长，你今天说，明天就把你赘去徐家，考虑一下？”
“我没有。”
张合延面颊上染上粉红，屋内的打斗声已经停止，只有张启灵站在中央，气都没喘的接听电话。
躺了一地的小张们也很有骨气的没有发出一丝痛呼，张海楼耳朵还算不错，听见了挂断前的那句:
五五已进入青铜门，只留下一个玉雕，现在去杭州。
他咳了声，对上张启灵有些不耐烦的眼神，讪笑一下，将手里的订票信息举了过去。
“族长，现在就可以走，车已经订好了。”
“多谢。”
张启灵背起自己的黑金古刀脚步不停的往外走，但跨出门口后，他整个人逆着天光回望，语气冰冷。
“如果小五有事，谁提议的自己准备好。”
话很简洁，但研究族长言行多年的张家人都听明白了，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
人要是出事了，我要你们通通陪葬！！
张海楼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夸张的打了个寒颤，柔若无骨的靠在张海侠身上，哭唧唧。
“侠侠，人家好怕哦～”
“……别怕，别忘记小五和你关系不错。”
张海侠拍了拍肩上的头，他面色坦然，对于张海楼的犯病习以为常。
不过这次还好溜得快，看看这一地的人和乱七八糟的桌椅，连把自己装扮成老头模样的张隆半都乌黑了两个眼圈。
看得出来族长很生气无差别攻击了所有人，比当年初次到达张家时的武力更甚！
“对了，张日山是不是在整理什么名录，前两日小蛇发了信息，叫我们存一笔资金什么的。”
张海侠不再看一片狼藉的堂厅，扶着张海楼边走边说。
反正这群好战分子皮糙肉厚会自行整理，只需要海楼给他们拨款办置一些家具就行了。
“好像是关于什么赔钱的，别担心侠侠，问题不大。我可是族长妹妹的知己，天塌下来我都给你扛。”
张海楼出了门又恢复正常，搂着张海侠的肩膀就将人拐去吃宵夜。
现在多走走说不定还能看见族长影子呢，这可是几十年来第二次看见族长上张家，必须诓骗……哦不，请求合影一下。
而张启灵接到黑瞎子的电话，只觉得有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他一瞬间觉得潘子的育儿经可能有问题，为什么自己带的小五和潘子带的无邪差别这么大。
真是孩子静悄悄，保证在作妖。
但实则，乌衯胆子这么大的主要原因之一，就出在张启灵身上。
毕竟一向严于律己，面对生人从不搭理的张同志在面对自己妹妹的的时候，从来都是:
不用，哥在；没事，哥来。
程度严重到黑瞎子都吐槽过，哑巴你这么对五五这么松懈，你不怕那天你不在她身边，她受欺负啊？
对此，张启灵表示，小五只是看起来不着调，实则心里有数。
应该只有她蔫坏欺负别人的份，加上他给了乌衯很多防身的东西，那些东西同时使用放倒半个黑瞎子，两个张海客不是问题。
何况小五还有自己的秘密，她的藏拙，也只有那些老狐狸，以及黑瞎子和谢雨臣能看出点。
这不，自己不过一个没看住小五，就让她悄无声息的搞出这么大的事儿。
乌衯难带的程度以及她放飞自我的速度，都让走在热闹街头，听着路过一家四口笑声的的百岁老人深深叹息。
随之而来的还有对那些家里有孩子的合作伙伴，还有结婚生子的人表示敬佩。
孩子，真的很难带！小五究竟是随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