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玉！牛！”
“咱百草堂的英雄！”
院子里的村民们憋不住了，呼啦一下围拢过来。
几个年轻小伙子手忙脚乱地把李亮玉架起来，乐颠颠地往天上抛。
李秋菊站在人群外头，瞅着半空中的李亮玉，也跟着乐，就是眼圈有点红。
仓库里，豹哥瞅着手下报上来的百草堂网店销量，还有那些个到处传的直播片段，烟屁股都快咬碎了。
他把雪茄往烟灰缸里狠狠一摁。
摸出手机，拨了个号。
“喂，黑蛇？”
电话那头一个声音，又低又哑。
“我。”
“该你干活了。”
豹哥的声音冷得掉冰碴子。
“我要让百草堂那个狗屁溯源系统，彻底成个摆设！他们不是能扫码吗？老子要让他们扫出来的每一个码，都他妈是死路一条！”
周雅的办公桌上，那叠着小山似的订单，眼瞅着又要漫过桌沿了。
她揉了揉发酸的脖颈，刚想喘口气，旁边的合作社新招的几个妇人又探过头来。
“雅姐，这地址是发闽省还是粤省的？字儿有点潦草。”
“我瞅瞅……是闽省。”
李亮玉那小子，自从上次直播火了，俨然成了村里的“大明星”。
他那个刚注册没几天的账号，底下留言的粉丝天南海北哪儿的都有，一水的催他赶紧开下一场。
周雅寻思着，趁这股东风，得赶紧把村里那摊子事儿给拾掇利索了。
她把苏敏拉到一边，递过去一杯刚沏好的热茶。
“苏记者，这回可得再帮我们合计合计。”
周雅压低了声音，“咱得把保护‘百草堂’这块牌子，还有咋对付那些个卖假货的，都明明白白写进村规里去。最好再弄个啥举报奖励，让那些动歪心思的，自个儿先掂量掂
量。”
苏敏捧着茶杯，热气氤氲了她的镜片。
“周姐这主意不赖，既能管束村里人，也能护住咱们的招牌，一举两得。”
苏敏的笔头子确实快，没几天，桃花村的村规民约就添了不少新条文。
什么“凡本村村民，都有责任护着‘大青山百草堂’的名声，不许自个儿干，也不许包庇别人弄虚作假”，还有“谁在外头发现了假冒‘百草堂’的药材，只要报上来查实了，村合作社就给奖赏”，一条条，写得清清楚楚。
这事儿办得漂亮。
镇上的司法所的人听说了，还特地跑下来看了看，对桃花村这套章程一个劲儿地夸，转头就当成“乡村知识产权保护新做法”，一层层报了上去。
百草堂这名号，不单单在乡亲们嘴里传得响，官面上也得了彩头。
桃花村，百草堂，处处都透着股子往上走的劲头。
只是，好景不长。
这天下午，周雅正埋头在一堆花花绿绿的快递单里核对地址，办公室那台老旧的电话机，突然跟抽了风似的，铃声又尖又急，一声紧过一声。
她抓起听筒，话筒里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咆哮，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火气大得很。
“你们百草堂搞什么名堂！卖的什么玩意儿！老子扫那个二维码，怎么蹦到乌七八糟的网站上去了！想坑老子钱啊！”
周雅手一抖，刚签好名的笔“啪嗒”掉在桌上，滚了几圈。
“这位先生，您先别动气，您说的是咱们哪样东西？我们……”
她话还没圆乎过去，另一部手机也跟着叫唤起来。
紧接着，负责客服的小姑娘，满头大汗地从外头冲进来，嗓子都变了调。
“雅姐！雅姐不好了！电话都快被打炸了！好多客户都说，刚收到的货，扫码扫出来全是乱七八糟的网站，还有人说，说是什么赌场！”
“赌场？！”
周雅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一把推开桌上的单子，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角落里那台专门负责溯源系统对接的电脑跟前。
屏幕上的数据，一条条从眼前晃过。
她越看，手脚越是发凉。
后台的记录明明白白地显示着——百草堂的溯源服务器，让人给黑了！
大量的二维码链接，被人动了手脚，全都指向了那些见不得光的非法网站！
几乎就在周雅这边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李亮玉的直播间里，也翻了天。
他今天原本是应粉丝的要求，加开了一场，讲讲怎么分辨药材的真假。
刚讲到兴头上，直播间的评论区，忽然间就跟炸了窝的蚂蚁似的，涌进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Id，疯了般地刷着同样几句话：
“百草堂就是个大骗子！挂羊头卖狗肉！”
“卖药是假的，拉人去赌才是真的！”
“那个溯源码根本就是个幌子！扫出来全是赌场！大伙儿可别上当！”
原先还乐呵呵听着的粉丝们，一下子就蒙了圈，弹幕瞬间就变了味儿。
“亮玉哥，这……这是咋回事啊？”
“我刚下的单子，不会真有问题吧？”
“骗子！退钱！必须退钱！”
李亮玉脸憋得通红，脑门上青筋都蹦出来了，冲着手机吼：“老铁们！大家伙儿先别急！这里头，这里头肯定是有啥弄错了！我们百草堂……”
他话才吼了一半，镜头前呼啦一下，挤进来个人，是林楚钦。
“直播间的朋友们，”林楚钦的声音不高，却一下子盖过了乱糟糟的动静，“我是百草堂的林楚钦。刚才的事，是我们技术上出了点岔子。正在弄，很快。”
他看着手机镜头。
“我在这儿给大家伙儿撂句话，所有因为我们系统出问题，扫码扫到乱七八糟地方去的客户，百草堂，假一赔十！说话算话！”
这话砸出来，直播间里那股子炸锅的劲儿，倒是歇下去不少。
林楚钦侧过头，声音压低了些，对周雅说：“马上给技术公司打电话，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把系统弄好！”
周雅急得脑门上全是汗，手指头哆哆嗦嗦地拨着软件公司的号。可电话那头技术员的声音，也是蔫蔫儿的，透着股子没辙：“林先生，周经理，我们刚查了，这回下手的人，精得很，是个老油条。防火墙没挡住，数据改得也刁钻。要修好……怕是要费不少工夫。”
软件公司派过来的两个毛头小子，这会儿正对着电脑屏幕薅头发，脑门上的汗珠子跟下雨似的，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可屏幕上那堆乱码，越看越像一锅浆糊。
周雅瞅着他俩那副抓瞎的样儿，心里头一点点往下掉。
就在这当口，一直没吱声，在旁边瞅着的林楚钦突然开了腔，声音不大，屋里头的人却都听见了，也给听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