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晏出了吏部便先去了巡察司逛了一圈。
一切正常，又回了府，从军器监抬回来的账册一直还没来得及看。
坐在书房中，在书桌上堆了一大堆的账册，也没叫人帮忙，自己一个人看起来。
不找点儿事忙起来，她怕她忍不住去将穆原拖回来狠狠收拾一顿，让他敢这样避着她！
还说要来请罪，结果人都不亲自来。
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埋头在晕晕沉沉的武库账册里。
从最近一个月往前翻，边翻边记录。
案上装满茶汤的茶壶空了一壶之后，明晏才伸了伸腰，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眼神落在正中的银白铠甲上。
以前这铠甲旁边，还放置着一杆长枪。
想到长枪的去向，心中压下的烦躁又升了起来。
站在铠甲面前良久，觉得此事不能就这样冷下去，还是得好好处理，免得心里一直记挂着，做什么都受影响。
转身，准备去吏部或者协政堂找他说清楚此事，却看到院门口跟着刚办完差回来的魏直一起进来的人。
心情缓和了些，知道主动来找她，也不是那么欠打了。
有人在，魏直也只是朝明晏点了点头表示事情已经办妥就退了出去。
明晏抬脚走到茶案边坐下，提了提壶，发现茶已经被她喝光了。
招来檐下乘凉的孟西去换茶，好整以暇等着走近的人。
穆原停在茶案前，行礼，“下官参见公主。”
明晏本来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声音也冷下几分，“你要是这样别扭，那就滚出去。”
穆原微微一怔，略顿了顿，在对面坐下。
放下手中公文递到她面前，道：“这几份需要公主定夺，关于蔡尚书提的补充吏部人手的，还有上半年官员考评事务安排的。”
明晏按下公文，看着他的眼睛，“就没别的话要和我说了？”
穆原垂手放在自己腿上，眼中是深深的懊悔。
“所有事，都是我的错，是我放纵自己的欲念，未曾礼待你，让你受尽委屈，我不知该如何补偿你才好，日后定会谨言慎行，恪守礼教，不再给你带来任何一点儿麻烦。”
明晏冷语道：“你此言，是要与我划清界线？”
穆原猛地抬头，“不是！”
“那是什么？”
穆原深呼吸一口气，凝视着她，一字一句剖白心迹道：“漫漫，我心悦你，从第一次见你，就在心底认定了你。如今不能三媒六聘，光明正大求娶你，是我无能。也是我卑劣，因为喜欢你，即使偷偷摸摸亲近你我也很开心，可是却疏忽了你的感受，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女子愿意这样偷偷摸摸，陛下说得对，我就是不知羞耻的登徒子，是我在欺负你。”
明晏听着他的话，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无语。
穆原眼眶泛红，继续说道：“是我委屈了你，所以无论你要如何惩罚我我都心甘情愿，我也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日后我也会努力往上，做到真正有能力和你光明正大在一起。”
明晏呼出一口气，看他，淡淡道：“你如今已经是百官之首，再往上，做什么？打算造反吗？”
“我只是身份与你不匹配，是因为大家都忌惮你会拉拢我，可是若我有足够的权利，就没人敢说什么。”
明晏：……
倒是将他的野心激发出来了。
调侃道：“若你放弃你的权利，不是更容易？”
穆原反驳道：“不行，若我放弃我的权利，所有的压力都要你一人承担，我连保护你都做不到，如此废物，你终究也会弃了我，我只能往前，不能后退。”
明晏微垂着头，半晌，才艰难道：“其实，我不是那么绝情的人。”
穆原却目光灼灼道：“你值得所有最好的，不能因为困难将就。”
“可你若是当真成为你口中野心勃勃的权臣，那可是帝王眼中钉肉中刺，脑袋上随时悬着一把大刀，不怕死吗？”
“不怕。”
“穆家忠于帝王，你若野心勃勃与帝王心思相左，那可是违背家训。”
“我又不曾造反，也不曾为害天下，我只不过是想和自己心爱的人光明正大在一起，怎么就算违背家训了？”
心爱的人。
明晏心中好像有什么紧绷的线一下松了，她就说他不可能死心的，他可是出身又犟又轴的穆氏。
心情缓和，语气也跟着平静下来，“你不用想这么多，我此前也说过，不要让我父皇疑心你，他最信任你，这么大年纪接受不了背叛。”
“我从未想过背叛陛下。”
“你想没想过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怎么想，你但凡因别的人违逆他的意愿，那就是背叛。”
穆原感到深深的无力，“那你要我怎么办？陛下一直挂心给你找驸马，可从未考虑过我，给你选的毕襄所在的毕家，也不是有权的家族。他的意思很明显，不要你的势力过于壮大，那以我的身份要如何才能与你在一起？”
明晏听得一脸懵，“等等，这跟毕襄有什么关系？你又误会什么了？毕襄是父皇给莹莹选的。”
穆原盯着她，“是吗？”
明晏肯定点头，“是。”
穆原也没拆穿，而是问道：“倘若是给你选的呢？你会喜欢毕襄吗？”
明晏摇头，“不喜欢，我和他都没有话说。”
穆原心里好受了些，却还是笑不出来。
屋外，孟西提着泡好的茶也不知道这个时机进来合不合适。
明晏瞥到他在门口提着茶壶看似老老实实，实则耳朵都竖起来的模样，站起身，走到门口接过他手里的茶，将门一关。
“砰”一声，拉回了穆原的视线。
“殿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关了门说不清楚，不合规矩。”
明晏提着茶壶走来，给他倒了一杯，口无遮拦道：“你在红月山庄趴在我身上推都推不动的时候，怎么没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合规矩这种话。”
穆原脸色瞬间绯红。
明晏却停不下来，继续道：“脱我衣服的时候怎么不说不合规矩？”
“压在我身上……唔……”
还没说完，穆原已经站起身红透脸伸手去捂她的嘴，“别说了。”
明晏拿下他的手，“你敢做不敢听吗？”
穆原羞愤欲死，看她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心中郁气虽然减少不少，一股幽怨之气却迅速窜了上来，“你以前从不肯承认，今日承认得这样爽快，是要对我负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