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氨水味钻入鼻腔，吴欢艰难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天花板上的LEd灯管发出惨白的光。他试图抬手遮挡，却发现手腕被皮带固定在了床边。
\"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吴欢费力地转头，看到陈默坐在一旁，正在调试某种医疗设备。他们似乎在一个简陋的医疗室里，窗外已是黑夜。
\"多久...\"吴欢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昏迷了四小时。\"陈默递给他一杯水，\"纳米机器人已经侵入你的脑干，医生说...最多还有八小时。\"
八小时。吴欢的大脑缓慢处理着这个信息。倒计时从48小时缩短到24小时，再到现在的8小时。时间像沙漏中的细沙，无论如何紧握都会从指缝溜走。
\"何凯伦...的线索...\"吴欢挣扎着坐起来，陈默帮他解开腕带。
\"7022频率。\"陈默点头，\"我联系了张枫，他认为这是一种特定赫兹的电磁波，能够重置纳米机器人的基础协议。但需要精确的设备生成这种频率。\"
吴欢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床沿，节奏正是何凯伦哄吴忧睡觉时哼唱的摇篮曲旋律。突然，他停了下来。
\"你们基地...有这种设备吗？\"
陈默的表情变得复杂：\"有，在梁安国的私人实验室。但...\"
\"但那是自投罗网。\"吴欢接过话头。他尝试站起来，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纳米机器人正在系统地破坏他的运动神经。
\"林志远的情报呢？梁安国和罗泰山的分裂...\"
\"升级了。\"陈默调出一段监控录像，\"三小时前，梁安国下令封锁了秘密基地，拒绝'泰山'集团的所有人员进入。罗泰山则下达了解除梁安国职务的命令。\"
画面中，梁安国对着屏幕怒吼，虽然听不见声音，但愤怒的表情说明一切。吴欢注意到一个细节——梁安国的右手在不停颤抖，皮肤下有微弱的银光闪动。
\"他也被感染了？\"
\"不止。\"陈默压低声音，\"根据内线消息，梁安国发现罗泰山在'白塔计划'中加入了忠诚度编码，所有被纳米改造的人最终都会无条件服从'元帅'。\"
吴欢的瞳孔收缩。这意味着梁安国自己也是罗泰山的傀儡，只是尚未被完全控制！
\"梁安国现在在哪？\"
\"还在秘密基地。他切断了所有对外通讯，但...\"陈默犹豫了一下，\"他留了一条加密线路，指明要和你通话。\"
吴欢与陈默对视，两人同时想到了一个大胆的可能性——梁安国可能愿意合作。
\"太冒险了。\"陈默摇头，\"即使梁安国与罗泰山闹翻，他也不会轻易放过你这个知情者。\"
\"八小时。\"吴欢指着自己手臂上越来越密集的银色纹路，\"我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通讯设备很快架设好。视频接通后，屏幕上的梁安国比吴欢记忆中苍老了十岁，眼袋浮肿，嘴角不时抽搐。
\"吴欢。\"梁安国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看来你也快走到尽头了。\"
\"听说你被自己的发明反噬了？\"吴欢直接戳痛处，\"罗泰山把你变成备用傀儡的感觉如何？\"
梁安国的脸扭曲了一下，右手猛地拍桌：\"闭嘴！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你被背叛了。\"吴欢冷静地说，\"'元帅计划'原本是你的心血，现在却成了罗泰山私人的工具，包括控制你。\"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最终，梁安国深吸一口气：\"你想要什么？\"
\"三样东西。\"吴欢竖起手指，\"第一，何凯伦的自由；第二，7022频率发生器；第三，完整解毒程序。\"
\"哈！\"梁安国冷笑，\"然后呢？你和妻子远走高飞，留下我面对罗泰山的怒火？\"
\"不。\"吴欢直视摄像头，\"我给你罗泰山参与'元帅计划'的证据，足以让罗泰山彻底完蛋。你可以成为揭发他的英雄，而不是替罪羊。\"
这个提议显然击中了梁安国的软肋。他的眼神闪烁，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同样的节奏，吴欢惊讶地发现，正是何凯伦摇篮曲的旋律！
\"你知道7022是什么？\"梁安国突然问道。
\"一种频率，能重置纳米机器人。\"
\"不止如此。\"梁安国的声音突然降低，\"是你妻子发现的致命漏洞。她意识到纳米机器人对特定声波频率异常敏感，7022赫兹能彻底瘫痪它们。\"
吴欢的心跳加速。何凯伦不仅找到了自救的方法，还发现了对抗整个\"白塔计划\"的武器！
\"罗泰山知道这个漏洞吗？\"
\"当然不。\"梁安国露出讽刺的笑容，\"他以为自己是天才，实际上连基础物理都不懂。\"他的表情突然痛苦起来，右手痉挛地抓住左手手腕，\"时间不多了...他正在远程激活我体内的控制程序。\"
吴欢看到梁安国皮肤下的银光正在加速流动，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下爬行。这一幕让他不寒而栗——同样的事情也正在他体内发生。
\"交易？\"吴欢简短地问。
\"交易。\"梁安国咬牙点头，\"但有个条件——你必须亲自来秘密基地。我需要你的帮助...启动'海妖'。\"
\"海妖？\"
梁安国没有解释，只是发来一组坐标：\"六小时内到达这里。带上你从林志远那里得到的所有证据。\"视频突然中断。
陈默立刻开始收拾设备：\"这明显是个陷阱。梁安国不可能背叛罗泰山，他体内的纳米机器人会阻止他。\"
\"除非...\"吴欢思索着，\"他找到了暂时抵抗控制的方法。那个'海妖'可能就是关键。\"
\"无论如何，秘密基地现在是龙潭虎穴。\"陈默反对道，\"梁安国的人加上罗泰山的眼线...\"
\"何凯伦还在他们手里。\"吴欢的声音平静而坚决，\"而且我们别无选择。\"
陈默还想说什么，吴欢的手机突然响起。一条加密视频信息，发送者又是\"未知\"。
画面中是国际医学中心的病房，何凯伦被固定在病床上，全身插满管子。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站在旁边，手持注射器。
\"吴书记。\"白大褂说道，\"第二阶段实验即将完成。何凯伦将成为第一个完美宿主，她的身体将孕育新一代纳米机器人。你想看看成果吗？\"
镜头拉近，何凯伦的腹部微微隆起，皮肤下银光流动形成一个诡异的漩涡图案。吴欢的血液瞬间凝固——他们向何凯伦体内植入了某种纳米孵化器！
\"七十二小时后，新一代纳米机器人将成熟。\"白大褂继续道，\"届时它们将通过空气传播，感染指定人群。想象一下，吴书记，整个滨海市委班子变成忠诚的傀儡...\"
视频突然结束，留下最后一句威胁：\"梁安国救不了你。'元帅'万岁。\"
吴欢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愤怒与恐惧如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理智。罗泰山实在太邪恶了！
而何凯伦...他们把她当成了孵化器！
\"我们必须分头行动。\"吴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去医学中心救何凯伦，我去基地会梁安国。\"
\"不可能同时完成。\"陈默指出残酷的现实，\"医学中心戒备森严，靠一两个人无法完成任务。\"
吴欢看向窗外，夜色如墨。八小时，两个不可能的任务，一个垂死的身体...但何凯伦和成千上万潜在受害者的命运都系于此。
\"联系杨雪。\"他突然说，\"如果还有人能黑进医学中心系统，就是她。\"
陈默拨通电话，简短交谈后挂断：\"好消息和坏消息。好消息是杨雪已经定位了何凯伦的确切位置；坏消息是梁安国没说谎——医学中心已经被'泰山'集团接管。\"
\"那就非常规方法。\"吴欢想起何振华名单上的名字，\"省卫健委副主任刘芳在名单上，对吧？她的丈夫是省委副书记。\"
陈默点头：\"你的意思是...\"
\"利用内部权限。\"吴欢已经拿出手机，\"刘芳一定不希望自己感染纳米机器人。如果她下令医学中心'全面消毒'...\"
\"可以争取两小时的疏散时间！\"陈默眼睛一亮，\"足够我们救人了！\"
计划迅速成形。陈默联系林志远的旧部，准备突击医学中心；吴欢则冒险前往基地，与梁安国达成危险同盟。
临行前，陈默给吴欢注射了最后一剂强效镇痛剂：\"能暂时屏蔽疼痛，但会加速纳米机器人的扩散。八小时...可能变成六小时。\"
\"足够了。\"吴欢检查手枪，子弹上膛，\"如果我失败了...\"
\"你不会。\"陈默罕见地笑了笑，\"林志远将军常说，吴欢是他见过最顽强的家伙，连纳米机器人都啃不动。\"
一辆没有标志的黑色轿车停在安全屋外。吴欢上车时，天空开始飘雨，细密的雨滴打在车窗上，像倒计时的秒针。
基地位于滨海市最东端的半岛上，三面环海，围墙高耸。轿车在距离基地两公里处停下，改用步行接近。雨水顺着吴欢的领口流入，冰凉刺骨，却无法缓解体内纳米机器人带来的灼烧感。
\"前面有巡逻。\"司机低声道，\"梁安国安排了人接应，但只能你一个人去。\"
吴欢点头，跟着司机穿过一片防风林，来到一处排水涵洞前。
\"顺着这条管道直走三百米，出口在基地西区废弃仓库。\"司机递给他一个手电筒和一把军用匕首，\"梁安国在'海妖'实验室等你。\"
涵洞内阴暗潮湿，吴欢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肋骨伤处随着爬行传来阵阵刺痛，但他不敢停下。五十分钟后，倒计时将进入最后七小时。
出口处透出微光。吴欢谨慎地探头，确认无人后爬出涵洞。这里确实是一个废弃仓库，堆满了生锈的机械零件。唯一的门半开着，外面传来规律的脚步声。有人巡逻。
脚步声渐远后，吴欢溜出门，迅速向西区最里端的建筑移动。雨越下越大，完美地掩盖了他的踪迹。
\"海妖\"实验室是一栋不起眼的灰色小楼，门口没有标识，只有两名守卫。吴欢正犹豫如何接近，其中一名守卫突然倒下，另一人迅速隐蔽，却被第三个人从背后击晕。
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吴欢招手——是杨雪！她不是应该在医学中心吗？
\"计划有变。\"杨雪拉着吴欢快速进入实验室，\"陈默已经带队前往医学中心，我负责接应你。\"她递给吴欢一个耳麦，\"梁安国在里面等你，但情况复杂...他快撑不住了。\"
实验室内部比外观大得多，充满各种尖端设备。最中央是一个圆柱形水槽，里面漂浮着某种奇特的生物机械混合体——像是乌贼与潜艇的结合体，通体银白，触须上布满微型传感器。
\"这就是'海妖'...\"杨雪敬畏地低语，\"梁安国的秘密项目，专门对抗纳米机器人的生物电磁武器。\"
走廊尽头传来痛苦的呻吟声。吴欢和杨雪循声而去，在最里间的实验室找到了梁安国。
梁安国的状况比视频中更糟。他半躺在椅子上，全身被银色网状物覆盖，像被蜘蛛网捕获的猎物。看到吴欢，他挣扎着坐直：\"你...来了...\"
\"你体内的纳米机器人？\"吴欢警惕地保持距离。
\"罗泰山...激活了终极协议。\"梁安国每个字都像是挤出来的，\"我最多还能保持...三十分钟...清醒。\"
杨雪迅速检查着控制台：\"'海妖'已经充能95%，还需要十分钟。\"
\"解释一下。\"吴欢直视梁安国，\"这个'海妖'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需要我？\"
梁安国的眼睛已经开始泛出银光，但他仍顽强抵抗着纳米机器人的控制：\"'海妖'是我私下研发的...纳米机器人清除器。它能发射7022赫兹的全频电磁脉冲...瘫痪半径五公里内所有纳米机器人...\"
\"包括人体内的？\"
\"特别是...人体内的。\"梁安国痛苦地抽搐着，\"但启动需要...双重生物识别...我和...林志远...\"
吴欢恍然大悟：\"所以你才需要林志远留下的证据！那里面有他的生物特征？\"
梁安国点头，指向控制台：\"插入...存储器...\"
吴欢犹豫了。这可能是陷阱，一旦插入，梁安国可能会获得林志远的所有数据。但看着眼前这个正被纳米机器人吞噬的老人，他决定赌一把。
存储器插入接口的瞬间，整个实验室亮起蓝光。主屏幕上显示\"生物特征验证中...\"，然后是林志远的照片和\"验证通过\"的字样。
\"第二阶段...需要你...\"梁安国突然抓住吴欢的手，\"你的血液里...有何凯伦的...纳米共生体...是激活'海妖'的...最后钥匙...\"
杨雪警惕地拦住吴欢：\"这可能是个骗局，让你的血液成为控制'海妖'的一部分！\"
梁安国突然大笑，笑声中带着金属回音：\"聪明...的女孩...但你们...别无选择...\"他的瞳孔已经完全变成银色，\"罗泰山...已经派人...来摧毁...实验室...\"
远处传来爆炸声，实验室的警报刺耳地响起。梁安国用最后的意志力指向一个抽血装置：\"现在...否则...全完了...\"
倒计时06:59:59。吴欢看向杨雪，后者咬着嘴唇，最终点了点头。
\"怎么做？\"吴欢问。
梁安国的声音越来越机械化：\"抽血...注入'海妖'...核心...然后...启动...\"
吴欢将手臂放在抽血装置上。针头刺入的瞬间，他感到一阵奇异的共鸣，仿佛体内的纳米机器人认出了同类。鲜红的血液顺着导管流入一个透明容器，然后被机械臂转移至\"海妖\"水槽上方的注入端口。
\"生...物...识...别...完...成...\"梁安国的声音已经完全机械化，\"启...动...倒...计...时...六...十...秒...\"
杨雪突然指着监控屏幕：\"有人闯入了基地！至少二十名武装人员！\"
屏幕上的战斗画面显示，穿着\"泰山\"集团制式的武装人员正与守卫交火，步步逼近实验室。
\"我们必须守住这六十秒！\"吴欢拔出枪，却发现自己的右手也开始泛出银光——纳米机器人正在加速扩散！
\"吴书记！\"杨雪惊呼，\"你的眼睛！\"
镜子里的吴欢，右眼已经变成诡异的银白色。但他没有时间担心这个了。第一波敌人已经到达实验室外围，最后的倒计时开始：
60...59...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