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固的血池表面,蛛网般的裂痕如狰狞的恶魔,猛然撕裂了冰封千年的湖面。
那裂痕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蔓延,暗红色的血池底部,幽蓝微光若隐若现,仿佛是蛰伏着万古洪荒巨兽的深邃洞穴。
慕昭雪紧紧握着掌中青铜镜,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惨白如纸,镜身剧烈震颤,嗡鸣声如雷霆万钧,穿透厚重的血雾,在空旷的镜墟中激起阵阵惊涛骇浪。
镜缘处沾染的血珠尚未干涸,此刻却如灵动的鱼儿,逆着重力欢快地向上攀升,又如狡黠的精灵,悄然渗入镜背那流转不息的星云纹路。
那些星云纹路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瞬间灵动起来,光芒耀眼夺目。
它们如饥似渴的饕餮,张开血盆大口,将林寒自爆后弥漫在虚空中的混沌星砂吞噬得一干二净。
星砂被吞噬时发出清脆的爆裂声,宛如夏夜流萤消逝时的轻叹。
在那吞噬一切的漩涡中心,残存的镜钮核心正以令人心悸的频率搏动着,每一次跳动都如火山喷发,震落无数细碎的青铜锈屑。
锈屑如黑色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其中一片恰似轻盈的羽毛,恰好沾在苏雨薇发间银冠的红绸碎片上。
那红绸碎片本已如死灰般黯淡无光,此刻却如被点燃的火药桶,“噗”地一声燃作滚滚青烟。
青烟如袅袅婷婷的仙子,在虚空中翩翩起舞,交织成一幅如梦如幻的图景。
随着青烟的弥漫,六百世前的冰河景象竟如海市蜃楼般在血池上方清晰显现:半沉于冰水中的青铜镜框里,倒映着往生殿主那宛如谪仙般赤足而立的身影。
那人足底沾染的哪里是什么古老的碑文残迹,分明是茶馆初遇那日,少年林寒怀中不慎跌落的剑穗灰烬。
那些灰烬宛如暗火,煨着时光的余温,仿佛历经百世轮回,依然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似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苏雨薇见状,墨发如黑色的瀑布般突然无风自动,在身后翻涌。
银冠上燃尽的红绸灰烬中,细密的冰晶碎屑渐渐浮出,每一粒都闪烁着钻石般的光泽,如繁星般璀璨。
它们轻盈地贴着她的耳廓,缓缓凝聚成一枚六棱雪坠,寒气逼人,仿佛能冻结整个世界。
就在雪坠触及她肌肤的刹那,慕昭雪掌心的青铜镜陡然变得滚烫,犹如刚从熊熊熔炉中取出的赤金。
镜面瞬间亮起,映出一幕骇人的画面:镜中,林寒晶躯爆炸后四散的星砂正以一种诡异的规律重新聚合,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每一粒星砂的核心都包裹着半枚银铃环,环口处卡着一小块茶馆说书人面具的残片。
那残片的裂痕处,竟还凝着未干的墨迹,恰似一段未说完的故事残章,在时光的长河中静静等待着续接。
银铃环上依稀刻着细小的纹路,与林寒常戴的那枚护身符上的花纹一模一样,宛如孪生兄弟。
就在此时,镜缘的血珠骤然沸腾,化作袅袅蒸汽。
蒸汽在虚空中勾勒蚀刻,竟渐渐显现出往生殿台阶的轮廓。
那台阶层层叠叠,如蜿蜒的巨龙,延伸至不可知的高处,最高层悬浮着一具初代器灵未完成的面具。
面具线条古朴,却缺了右眼,宛如被人挖去眼珠的恶鬼,显得阴森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慕昭雪下意识地伸出指腹,轻轻擦过发烫的镜面,指尖触及的位置,恰好对应着面具右眼的窟窿,仿佛能感受到那面具背后隐藏的无尽秘密。
一股冰凉刺骨的青铜触感,犹如一条冰冷的毒蛇,顺着她的指尖,沿着血脉迅速蔓延至心脏。
在那惊心动魄的一瞬间,她仿佛听见了来自极远之处的清脆响声——那是林寒在锻骨境时,玉骨共鸣所发出的声音,如同冰裂玉碎,清越而决绝,仿佛是天籁之音,穿透了时空的壁垒,如同一道惊天动地的惊雷,轰然撞碎了镜中正在聚合的混沌星云。
星云中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似是不甘,又似是解脱,仿佛是一个孤独的灵魂在黑暗中发出的最后悲鸣。
四散的星砂如点点流萤,铺满了整个虚空,每一粒都如同破碎的记忆残像,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血池的倒影中,只见冰璃剑如同闪电般贯穿了青铜镜中慕昭雪的虚影,剑尖挑出的却并非血肉,而是半卷焦黑的婚契。
婚契上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却在星火的映照下重新组合,仿佛是被施了魔法一般。
最终,显现出初代器灵以血封印的真言——“同寂”二字。
然而,就在这两个字完全显现的刹那,“寂”字突然裂开一道细微的罅隙,仿佛是大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中,竟伸出数根青铜树根,如同灵动的蛇一般,猛地缠住了苏雨薇的脚踝。
树根冰冷坚硬,如同钢铁般无情,勒紧处的皮肉瞬间绽开,鲜血如泉涌般滴落。
但那血珠并未坠入血池,而是在池面的冰晶上蚀刻出诡异的纹路,犹如神秘的符文,每一道纹路都渗出幽蓝的微光,仿佛是引渡亡魂的古老咒印,在冰面上闪烁不定,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苏雨薇紧咬着下唇,眼中没有丝毫惧色,仿佛她是一位无畏的战士,面对敌人的攻击毫不退缩。
慕昭雪见此情形,如疾风般迅猛地翻转青铜镜。
镜背的星云纹路刹那间光芒万丈,犹如一条饥饿的巨鲸张开血盆大口,将漫天星砂吞噬得一干二净。
所经之地,皆泛起如琉璃般璀璨的碎光,美轮美奂,令人陶醉。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滚烫的镜面融入自己的身体,然后将其紧紧地贴向后颈那道狰狞可怖的剑疤。
那是多年前留下的旧伤,此刻遇热竟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开始扭曲变形,最终化为一支神秘的批命笔的朱砂槽。
随着朱砂渗入青铜镜的滋滋声响起,苏雨薇被树根缠绕的脚踝突然变得透明,宛如水晶般晶莹剔透。
透过那透明的肌肤,可以清晰地看到踝骨深处缓缓浮出往生殿刺青的最终章,仿佛是一幅隐藏在深处的神秘画卷正在徐徐展开。
在那刺青的裂缝里,蛰伏着的竟是茶馆地窖熔炉溅落的青铜熔液,宛如沉睡的巨龙,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那些凝固的液滴中,还封着半朵未熄的炉火,犹如一颗燃烧的心脏,似乎在默默诉说着一段被岁月尘封的过往。
炉火的光芒透过皮肤,在苏雨薇的脚踝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如梦如幻,诡异而神秘。
血池中的最后一块冰晶终于在惊天动地的巨响中轰然炸裂,飞溅的碎冰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匕首,带着凌厉的气势刺向青铜镜。
然而,就在碎冰触及镜面的一刹那,却奇迹般地化作一滩春水,与镜背螺纹中渗出的熔液交融在一起,宛如水乳交融般浑然天成。
旋转的螺纹突然像被惊扰的蜂群一般剧烈震动,喷发出一股青阳宗禁地记载的混沌真火。
火焰呈暗紫色,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张牙舞爪地灼烧着镜钮那搏动的“心脏”。
心膜表面附着的情蛊残渣被灼出阵阵焦香,香气弥漫之处,虚空竟裂开一道如发丝般纤细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