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盯着通知单上鲜红的公章，突然发现落款日期是三天前，这不正是她被卫生局带走的那天？
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围剿。
“还剩多少存货？”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冷静，就见周玄野从裤兜掏出个小本子。
“按现在的用量，最多撑两周，但我在城北黑市找到个新渠道……”
“不行！”
不等他说完，林楠猛地抬头，神情严肃。
“现在严打投机倒把，太危险了！”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三人的脸上，将紧绷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何钦忍不住的暗骂了一句，跟着突然拍案而起。
“我去找赵叔！他老人家……”
“别冲动。”
周玄野按住他肩膀，轻轻摇了摇头。
“赵叔刚帮了我们，不能再给他添麻烦。”
林楠咬着下唇在实验室来回踱步，突然停下脚步。
“我记得，李小花她爹是采药人？”
周玄野听到这话眼睛一亮，看向林楠的眼中多了几分赞赏。
“对！李家村就在南山脚下！”
“我这就去找小花！”
眼看着何钦转身就要跑，林楠叫住他，从药柜深处取出一个小布袋。
“等等！把这个带上。”
何钦打开一看，是几块银元和一张药材清单。
“告诉乡亲们，我们按市价加两成收购，但要保密。”
林楠的声音很轻，却透着坚定，何钦郑重地点头，将布袋贴身收好，匆匆离去。
周玄野看着林楠疲惫的侧脸，心疼地倒了杯热茶递过去。
“歇会儿吧。”
林楠接过茶杯，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两人忍不住轻轻碰触了几下，像是要找到一些安慰。
“你，昨晚没睡好？”
周玄野喉结滚动，林楠则是低头抿了口茶，耳尖微红。
“在想实验的事……”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周玄野突然讪笑着，轻轻咳嗽几声。
“我有个想法。”
他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画了张简易地图。
“从南山到城里有三条路，医药公司的人肯定盯着大路，我们可以……”
“走水路！顺流而下到城东码头！”
林楠眼睛一亮，而周玄野则是笑着点头。
“聪明。正好我认识个船老大，信得过。”
两人正说着，前院突然传来李小花惊慌的喊声。
“林大夫！有人闹事！”
林楠和周玄野对视一眼，同时冲了出去。
等到了诊所门口，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正揪着伙计的衣领大吼。
“把你们老板叫出来！”
“这位同志，有话好好说。”
周玄野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伙计护在身后，男人则是斜眼打量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
“你就是老板？看清楚了！从今天起，你们诊所每月要交五十元行业管理费！”
林楠接过一看，是医药公司印制的所谓行业规范，落款处盖着卫生局的公章。
“这不合规矩，卫生局从没下过这种文件。”
“少废话！”
看着林楠明显愠怒的样子，男人狞笑一声，一把抢回文件。
“要么交钱，要么关门！”
周玄野眼神一冷，正要发作，林楠轻轻拉住他的衣袖。
“我们考虑考虑。”
“三天之内，不交钱就等着查封吧！”
男人见状，脸上的笑意更浓，冷哼一声，说完扬长而去。
围观的病人看到这情况，忍不住的议论纷纷，有人担忧地开口。
“林大夫，这……”
“大家放心。”
林楠提高声音，目光清亮的看着众人。
“济世堂不会关门，也不会多收大家一分钱！”
人群爆发出一阵掌声，周玄野看着林楠坚毅的侧脸，眼中满是骄傲。
等到了傍晚时分，何钦风尘仆仆地回来了，身后跟着几个背着竹篓的村民。
“成了！”
他站在原地，兴奋的直跳脚，又不忘压低声音开口。
“李叔他们答应帮忙，明晚就能送第一批货来！”
林楠松了口气，连忙招呼乡亲们喝茶休息，周玄野则拉着何钦到后院。
“路上没被人盯上吧？”
就见何钦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得意地眨眨眼。
“放心吧！我绕了三圈才回来的。”
正说着，李小花急匆匆跑来，额头上面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周哥！赵局长电话！”
周玄野脸色一变，快步走向办公室，几分钟后，他阴沉着脸回来。
“医药公司向市里告状，说我们非法行医。”
“什么？”
听到这话，林楠手中的药碾差点掉在地上，就见周玄野深吸一口气，声音暗哑。
“赵叔压下来了，但，他们找了省里的关系，要派调查组下来。”
何钦收敛了嬉笑的样子，急得直搓手。
“这可咋办？”
而林楠却异常冷静，她继续磨着药粉，几乎是咬牙开口。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务之急是把药材运进来。”
直至入了夜，林楠独自在实验室记录数据，突然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她警觉地抬头，看到周玄野站在月光下，手里拿着个布包。
“还没睡？”
她推开窗，就见周玄野递过布包。
“给你的。”
林楠打开一看，是几本外文医学期刊，还有一盒巧克力。
“这，哪弄来的？”
对上林楠惊讶的样子，周玄野笑了笑。
“托朋友从外面带的，看你最近太累……”
林楠心头一暖，小心地翻着期刊，眼中多了几分亮光。
“谢谢，这些资料很有用。”
两人隔着一扇窗，心跳却不自觉的加快。
周玄野看了林楠几秒种后，才突然开口。
“明天我去接货，你……”
“我跟你一起去，药材鉴别我在行。”
话没说完就被林楠打断了，周玄野想反对，却在对上她坚定的眼神时败下阵来。
“好吧，但一定要听我指挥。”
林楠笑着点头，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你认识英文？”
周玄野一怔，随即咧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指着期刊上的一行字。
“以前在大院里学的，这里说青霉素对伤口感染……”
林楠凑近去看，发丝不经意拂过他的脸颊，两人同时僵住，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咳……很晚了。”
周玄野耳廓微红，后退一步，目光四处乱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