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四点五十分，白夜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他的耳朵率先捕捉到远处军械库开门的金属摩擦声，接着是枪械碰撞的清脆响动。这些声音在普通人耳中或许微不足道，但对他而言却如同晨钟般清晰——今天是据枪训练日。
五点整，尖锐的哨声准时响起。
“全副武装！操场集合！”李昊的声音像砂纸般粗糙，“三分钟迟到者，加训一小时！”
白夜利落地翻身下床，作训服早已在昨晚就整齐叠放在枕边。他系武装带的手法很特别——先收紧腰部，再固定肩带，最后调整胯部松紧度。这是特种部队的快速着装法，能在保证稳固性的同时最大限度保持灵活。
“喂，今天要摸真枪了。”徐哲凑过来，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听说要据枪八小时？”
白夜没有回答，只是将磨破的肘部缠上一层纱布。昨晚的“意外”让他的伤口比其他人更深，但他不需要同情。
操场上弥漫着破晓前的寒意。五十把95式自动步枪整齐排列在防水布上，枪身在晨曦中泛着冷冽的蓝光。李昊和王凯站在枪阵前方，脸色比枪更冷。
“据枪是射击的基础！”李昊的声音像炸雷般在操场上回荡，“枪都端不稳，就别指望打中目标！”
王凯补充道：“每人一把枪，卧姿据枪一小时起步。中途枪口下垂超过5度，加罚十分钟。”
新兵们面面相觑。据枪训练看似简单，实则是所有基础科目中最折磨人的——长时间保持射击姿势会让肌肉痉挛，粗糙的地面则会磨破肘部皮肤。
白夜沉默地走到枪架前，手指刚触碰到枪身，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就涌了上来。这具身体明明从未摸过真枪，指尖却自动找到了最舒适的握持位置。他熟练地检查枪机，拉动枪栓，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
“开始！”
随着李昊一声令下，五十名新兵齐刷刷卧倒在地。粗糙的水泥地立刻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细小的砂石嵌入肘部皮肤，火辣辣的疼。
白夜调整呼吸，将枪托稳稳抵在肩窝。这个动作他做过成千上万次，肌肉记忆精确到毫米。枪口纹丝不动，就像焊死在半空中。
李昊和王凯开始在队列中巡视。他们时不时突然伸手拉扯枪管，测试新兵们的稳定性。大多数人被这么一拉，枪口立刻就会下垂，引来教官的呵斥。
当李昊走到白夜身边时，他故意用力拽了一下枪管——
纹丝不动。
李昊挑眉，加大了力道。白夜的手臂肌肉微微鼓起，但枪口依然稳如泰山。两人的角力持续了十几秒，最终李昊松手，意味深长地看了白夜一眼。
“不错。”他低声道，“继续保持。”
一小时后，新兵们的惨状开始显现。张浩的胳膊抖得像筛糠，汗水在身下汇成一个小水洼；徐哲咬牙坚持着，但肘部已经磨出了血痕，在水泥地上留下暗红的印记。
白夜是唯一一个看起来还算轻松的人。他的呼吸平稳，枪口没有丝毫晃动，只有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暴露了体能的消耗。
“休息五分钟！”王凯终于宣布。
新兵们如蒙大赦，纷纷瘫倒在地。徐哲揉着红肿的肘部，看向白夜的眼神充满不可思议：“你肘子是铁打的？”
白夜没回答，只是轻轻掀起作训服袖子——他的肘部同样血肉模糊，只是肌肉控制力让他能无视疼痛。
“继续！”李昊的吼声打断了短暂的休息。
第二轮训练更加残酷。烈日当空，水泥地被晒得发烫，新兵们的汗水滴在上面立刻蒸发。有人开始小声啜泣，但没人敢真的放弃——李昊的眼神比太阳更毒辣。
下午两点，训练进入第七个小时。大多数新兵已经接近极限，枪口像风中的芦苇一样摇摆不定。
王凯突然蹲到白夜身边，假装检查他的姿势，实则低声道：“昨晚的事处理完了。九个雇佣兵，六个活捉，三个自杀了。”
白夜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但枪口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上面派了‘夜虎’特种部队处理。”王凯继续低语，声音几乎被风吹散，“李队气得要命，你最近小心点。”
白夜微不可察地点点头。他知道王凯这是在提醒他——普通新兵不可能有他这样的军事素养，李昊已经起了疑心。
“起立！”李昊突然喊道。
新兵们如获大赦，但紧接着就听到恶魔般的声音：“换跪姿！”
惨叫声此起彼伏。跪姿据枪对膝盖的折磨不亚于卧姿对肘部的摧残。白夜沉默地调整姿势，膝盖压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立刻传来尖锐的疼痛。
徐哲跪在他旁边，脸色惨白如纸：“我宁可跑二十公里...”
白夜没说话。他的目光越过枪管，看向远处的山丘。那里有几棵稀疏的松树，在热浪中微微摇曳。十三年前，白锋是否也经历过这样的训练？是否也曾膝盖流血却依然纹丝不动？
“专注！”李昊的吼声拉回他的思绪，“枪口就是你们的命！手抖了，命就没了！”
夕阳西下时，训练终于结束。新兵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作训服肘部和膝盖处都被血染成了暗红色。张浩直接瘫倒在地，像条脱水的鱼一样大口喘气。
李昊走到白夜面前，盯着他血迹斑斑的作训服看了几秒，突然说：“你，留下。”
等其他人都离开后，李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扔给白夜：“特种部队的药，擦伤口上。”
白夜接过瓶子，上面没有任何标签，但他认得这种药——前世他经常用，是专门针对战术训练的速效愈合剂，配方属于军方机密。
“谢谢班长。”
李昊轻笑一声，随即揉了揉白夜的头，说道：“小白，我看好你。”
白夜愣了片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