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国。
深秋已至,一夜之间,琉璃瓦上覆了一层青霜,众臣身着官袍揣着袖子站在宣政殿门外等待进殿。
殷暮宸着紫金蟒袍,头戴紫金冠,白玉腰封更显得他身材顷长,他站在众臣之中,面容冷峻,身姿端雅,格外引人注目。
御史台的文官一眼就看到他,小声议论着。
“六殿下,天人之姿。”
“异族血统,难成大统。”
“那倒也未必,现今,三皇子被幽禁,剩下几位全是庶出,储君之位能者居之。”御史中丞徐良反驳道。
“那也轮不到他,萧丞相的外孙五殿下,品性端方,能力出众,我看,他胜算最大。”
萧丞相默默走近,不发一言。
几人的议论声悉数落入殷暮宸的耳朵里,他神情自若,面上波澜不惊,藏在袖子里的手正盘着一只青玉锁。
父皇自那晚萧如意的身份被揭露之后,便恩准他入朝了。
众臣徐徐入内。
殷南旭大步走近宣政殿,端坐在龙椅上,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陛下,皇子们都已成年,既然宸王殿下已入朝,五殿下能力不输宸王也该入朝为陛下分忧才是。”
说话的是萧丞相一派的官员,说完朝萧丞相望了一眼,萧丞相眼皮未抬,不发一言,他心里纳闷,明明前几日萧丞相还隐晦的向他提过此事,要他在朝堂上力荐五殿下入朝,怎么今日瞧着完全不上心的样子?
另有两名萧相一党的官员,先后出列举荐殷璟逸。
殷南旭始终面沉如水,不发一言。
萧相终于出列,沉声开口,“陛下自有陛下的考量,宸王殿下自幼聪慧过人,又在大楚为质九年,见多识广,他先入朝,是陛下识才之举。”
殷南旭的面色稍霁,对萧彦的反应很满意。
推荐殷璟逸的几位官员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以退为进吗?
于是他们又将殷璟逸的优点大肆宣扬了一遍。
殷南旭的脸色更难看了。
早朝结束后,众人将萧相围住,“萧丞相,您这是何意呀?”
“是呀萧丞相,明明前几日还是您暗示我们举荐五殿下入朝,怎么今日突然和我们唱反调?”
萧彦脸一沉,“本相何时暗示过你们?是你们自己领会错了,休要怪本相。”
说完一甩袖子沉着脸走了,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南越,中军大帐。
自从前几日主帅被楚长渊斩杀之后,南越又派了一位主帅方吉,此刻他正垂眸仔细擦拭着一把长刀。
“将军不好了,将士们突然上吐下泻。”
方吉站起身,“怎么会这样?军医呢?”
“军医正忙着救治,尚未得出结论。”
方吉一把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士兵捂着肚子,扶着树呕吐不止,严重的倒在地上,吐着白沫,军医手忙脚乱指挥着将重兵士兵抬进帐子里。
柒月紧了紧腰带,她这身衣服是他从一个战死的士兵身上扒下来的,有些宽大,整理好衣服,柒月逆着人群,与方吉擦身而过。
方吉脚步一顿,转过身,“你干什么去?”
柒月身形一滞,慢慢摸向腰间的匕首,脚步声渐近,柒月收回手弯下腰,“将军,小的肚子疼,憋不住了。”
方吉正要开口,“将军,战马也拉稀了。”
马棚里传出马儿痛苦的嘶鸣,方吉眉头一皱,竟然连马也不放过......
顾不上盘问他,方吉大步朝马棚走去。
柒月松了一口气,快步溜出军营。
冼红英最终还是没有杀她,给了她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她在南越军营潜伏了数日,直到前几日伙房缺人,她成功混入伙房,终于在今日找到了下毒的机会。
南越士兵中毒,撤兵百里。
主帐内,冼红英经过几日的休养,伤势已经痊愈,她站在沙盘前,推演着接下来的战事。
楚长渊端着一碗药掀开帐帘走进来,“红英,该喝药了。”
冼红英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将碗放回桌上,冼红英抬眸望着他,“长渊,南越败局已定,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也该回京都了。”
“我明日启程。”
“路上小心。”
“我等你凯旋归来。”楚长渊深深望着她,眸中尽是不舍。
朝天门外。
楚长治正要进宫,一辆宽敞的马车从朝天门驶出。
是楚长清无疑了,整个京都,只有他二哥楚长清才被特许乘马车进出皇宫,楚长治连忙侧身站到一旁等待马车通过,然而马车却在经过他时停了下来。
楚长清掀开帘子,“五弟这是要进宫?”
楚长治闻声抬眸,“我进宫看望母妃,二哥,听说你前阵子病了。”
楚长清轻笑道:“已经好多了,这不,刚给皇祖母请安回来。”
楚长清正要开口,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侍卫朝他走来,似乎有急事禀报。
没等楚长治开口,楚长清道:“五弟自去忙,二哥先走了。”
楚长治朝他点点头,转身大步离去。
望着他瘦了一圈的背影,楚长清若有所思。
如今的楚长治,哪里还有之前肥硕敦厚的样子?
突然瘦了这么多,他下了怎样的决心?
远处,黑衣侍卫不知说了什么,楚长治神情凝重,离得远,听不到说话声,只看能看到二人口唇一开一合。
风瑾目光锁着二人,眉心轻蹙。
楚长清放下帘子,“我们走吧。”
瑞王府。
朝宁把着楚长清的脉,“二哥这几日恢复的不错,药按时吃,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大好了。”
楚长清轻笑,“这段时日,辛苦六妹了,这是诊金。”说着楚长清将一个做工精致的锦盒推过来。
朝宁刚要开口,楚长清又道:“请六妹务必收下,这是为兄的一点心意。”
朝宁不好再推辞,打开锦盒,是一颗鸡蛋大小的红宝石,一看就是珍品。
“那我就收下了,二哥好好休息,告辞。”
朝宁挎着药箱,站起身,刚走到门口,楚长清的声音传来。
“六妹,且慢。”
朝宁脚步一顿,转过身,“二哥还有何事?”
楚长清望着她,斟酌着开口,“三弟......可是出了京都?”
朝宁眸光一紧,“哥哥去了楚南边境,怎么了?”
“他有危险。”楚长清眸光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