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郁白轻轻颔首:
“我爹要去县招待所上班,来回奔波太费事了。”
李富贵心头有些失落,笑得有些牵强:“去城里也好,打算什么时候走?我给你们践行。”
不过心里也有些欣慰和感动,因为老苏家要走了,还是记挂着村里。
他不是傻子,在酒桌上,苏郁白可是指明了让他们去二街道供销社。
也仅限于二街道供销社。
因为集体副业的事情,毕竟没有正式的文件和通知,只是在小范围内流通。
一旦救济粮恢复供应,这个副业或许还会被直接叫停。
苏郁白在酒桌上说的那些话,可以说是给石窝村指明了一条活路。
李富贵的神色变化没有瞒过苏郁白,笑了笑说道:
“十天后吧,到时候我来摆几桌,请大家伙吃一顿。”
“李叔你也不要想太多,我爹娘虽然去了县城,但我们始终是石窝村的人。”
“而且我短时间内也不会离开石窝村。”
石窝村这层天然的庇护伞太重要了,他还没打算丢下。
李富贵眼中一亮,刚才的失落一扫而空:“你不走?”
苏郁白打趣道:“当然,不过李叔要是撵我走的话,我就算想留下也没用。”
李富贵闻言大喜,笑骂道:“狗屁,我撵你干啥?”
苏郁白对石窝村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可以说如果没有苏郁白的话,石窝村的人就只能集体逃荒了。
不逃荒的话,留下来也只能活活的饿死。
和李富贵闲聊了几句,将人送走后,苏郁白伸了个懒腰,看着缓缓飘落的雪花,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
就目前来说,他和石窝村是相辅而成的。
他之所以给村里指了一条明路,除了他今天从郑红梅那里听到的小道消息。
还有一层深意。
石窝村不能过度依赖他。
短时间内没什么问题,但是时间长了,一旦产生了依赖性,无论是对他还是石窝村,都不是一件好事。
人一旦产生了惰性,再想丢掉就难了。
一旦自己离开,石窝村的将来如何,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石窝村是他的家乡,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淳朴善良的,无私地帮了他们很多。
苏郁白不想看到他们就这样废掉。
所以今天给郑红梅打电话的时候,特意打听了一下。
授人之渔,不如授人以渔。
.
“老公,该起床了。”
翌日清晨,江清婉在苏郁白耳边吹着气。
她倒是想让苏郁白好好休息会,毕竟昨天晚上又操劳了很长时间。
可是苏郁白抱得很紧。
苏郁白眼睛都没睁开,反而脸颊又拱了拱,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含糊不清道:
“再睡会,家里不是没人吗?”
半夜的时候,李翠花来敲门,她儿媳妇抹黑起夜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羊水破了。
可村里的驴却生病了,蔫儿吧唧的,不得已,她只能来求苏建国。
大半夜,苏建国和秦素兰赶着驴车把李翠花儿媳妇送去了公社卫生所。
今天不一定能回来。
江清婉葱白的手指在苏郁白脸上点了点:“咱们今天不是要去县城吗?快点起来了。”
苏郁白:“约好的是十点,还早着呢。”
渐渐地,江清婉脸颊有些微红,呼吸也逐渐地变得粗重起来。
一个半小时后。
江清婉容光焕发地坐在镜子前梳头,看到苏郁白把两只山狸子幼崽的窝挪回屋里。
有些不解地问道:“你怎么天天晚上把它们给挪出去啊?屋里不是更暖和。”
苏郁白一边给两只山狸子喂奶,一边笑道:
“动物的模仿性很强,尤其是这类比较聪明的。”
见江清婉有些疑惑,苏郁白看了眼刚收拾好的床铺,冲着江清婉眨了眨眼。
江清婉看了眼火炕,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红着脸啐了一口:“大坏蛋。”
苏郁白有些无辜,他说的是事实啊,怎么就坏了?
而且,主动最多的,好像是你吧..
不过这话他也就敢在心里想想,媳妇儿脸皮薄,说出来的话,指不定今晚真不让他碰了。
两人起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
做早饭也来不及了,和江清婉喝了一杯牛奶,煮了6个野鸡蛋。
刚吃完早饭,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苏郁白走过去开门,门外,二驴和他父母还有周燕都在。
神色都是有些激动。
尤其是周燕,跟着小媳妇儿似的,主动搀着二驴娘。
见苏郁白开门,二驴娘红着眼睛就想给苏郁白磕头。
苏郁白连忙上前托住:“婶子,你这不是折我的寿吗?”
二驴娘闻言,有些慌乱:“小白,我没这个意思..”
虽然现在不兴封建迷信那一套,可农村人,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长期养成的观念,让他们对鬼神之说依旧很敬畏的。
苏郁白笑着将二驴娘扶起来:“叔,婶子,咱们两家就别谢来谢去了。”
“我给二驴安排工作,除了咱们两家的交情,我也挺看好他的。”
二驴父母连忙点头:“小白,我们商量过了,以后二驴挣了钱,不管多少,都拿出来一半给你。”
苏郁白摇头失笑:“真不用。”
二驴爹执拗道:“要的!”
“小白,你不欠我们的,你愿意给二驴机会,那是他的福气,可我们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那这份工作我们宁愿不要!”
苏郁白有些哭笑不得,总算知道二驴的倔脾气从哪学来的。
不过见二驴一家人的态度都很坚决,显然他要是还推脱的话,可能真就不要这份工作了。
对于二驴他还是挺看好的,他或许没有什么情商和文化,但这类的人都知道感恩,不用怕自己会养出一个白眼狼。
苏郁白沉吟道:“那这样吧,也别一半了,临时工的工资是一个月18块,你们要是真给的话,就给3块吧。”
“你们先听我说完。”
“二驴以后肯定要住在城里,临时工是没有资格分房子的,只能租房子,一个月最少也得一块钱。”
“他要是去了,媳妇儿肯定也要跟着去,周燕不是城市户口,吃饭只能买议价粮。”
“再加上他还要贴补家里。”
“一来二去的,一个月15块钱都不一定够,说不定还要拉不少饥荒。”
说到最后,苏郁白反将了一军:“所以这事就听我的,不然的话,你们真不想要这份工作的话,那就算了。”
二驴一家人面面相觑,周燕虽然想代替他们答应下来,但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那,那我们听你的。”二驴父母犹豫了一下,
商量好事情,苏郁白转头喊上江清婉。
带着二驴和周燕往县城赶去。
一路上,周燕拉着江清婉没话找话,路上倒是也不闷。
苏郁白带着大家来到县城纺织厂。
没多长时间,郑红梅就和一个4旬左右的男人走了出来。
是纺织厂的副厂长。
相互介绍了寒暄了几句,副厂长就带着苏郁白和二驴进去办手续。
郑红梅则是留下陪着江清婉。
办好手续,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苏郁白看着满脸激动和感激的二驴,沉声说道:
“二驴,你要记住一件事,这份工作是你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也是你能不能让你媳妇儿死心塌地的关键,不管怎么样,都不要让出去。”
二驴忙不迭地点头:“哥你放心,我知道了。”
对于这个称呼,苏郁白也坦然接受了。
“一会出去就带你媳妇儿回去吧,路上慢点走,我和你嫂子还有事,就不和你们一起回去了。”
这也是让周燕陪着来的目的,冰天雪地的,二驴身上还有伤,身边有个人也好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