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剑出鞘的刹那,仿佛有一道冷月自九天坠落。
寒光破开夜雾的瞬间,欧阳逸飞已欺身而上。他脚步踏在湿滑的岩石上,却稳如磐石,腰间发力,右臂如灵蛇出洞,龙渊剑的剑尖带着破空锐啸,直取血煞咽喉。剑风裹挟着凛冽的杀气,将周遭的山风都劈开一道缝隙,连崖边的野草都被这股锋芒压得贴向地面。
血煞脸上的狞笑凝固了一瞬,随即化为更深的暴戾。他竟不闪不避,左臂猛地向后一撤,右手戴着的玄铁爪却迎着剑光直抓而上。那铁爪通体乌黑,五根爪尖泛着青幽的光,显然淬了剧毒,爪身还刻着细密的血纹,像是用无数鲜血浸泡过,远远望去,竟隐隐有血气蒸腾。
“铛!”
金铁交鸣的脆响震得人耳膜生疼,比崖底的惊雷更慑人心魄。龙渊剑的寒光与铁爪的幽影在半空碰撞,激起的火星如烟花般炸开,溅落在湿漉漉的岩石上,发出“滋滋”的轻响。
欧阳逸飞只觉一股巨力从剑尖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右臂瞬间失去知觉。龙渊剑被这股力道弹得微微上扬,剑脊擦着血煞的咽喉划过,带起一串细碎的血珠——却只划破了层油皮。
“嗤啦——”
铁爪上的血纹突然亮起,仿佛有暗红的液体在纹路中流动。蓝光自碰撞处炸开,并非龙渊剑的本色,倒像是铁爪本身透出的邪异光芒,将两人周围的岩石都染成了诡异的青蓝色。
“怎么可能?”欧阳逸飞心中剧震,借着后退的惯性踉跄半步,死死攥住龙渊剑。他太清楚这柄剑的威力了——此剑乃千年寒铁所铸,当年师父曾用它斩断过碗口粗的玄铁棍,如今竟连对方的铁爪都没能劈开?那铁爪上的蓝光绝非寻常,碰在剑身上时,竟让他感觉到一股阴寒的邪气顺着剑脊往上爬,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经脉。
血煞舔了舔唇角的血珠,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笑意:“小子,你的剑不错,可惜,碰错了对手。”他活动着右手手腕,铁爪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这‘锁魂爪’是用百具怨魂的骨头炼化而成,专克神兵利器,你以为凭一把破剑就能伤我?”
梅降雪见欧阳逸飞吃亏,软鞭如银蛇出洞,带着呼啸的风声缠向血煞的左臂。她知道铁爪厉害,刻意避开其锋芒,鹿筋鞭梢的银线在蓝光中闪烁,专找对方关节处招呼。“休要猖狂!”
血煞冷哼一声,不闪不避,左臂猛地一振。黑袍下竟露出层铁甲,软鞭缠上去的瞬间,被铁甲上的倒钩勾住。梅降雪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手腕剧痛,差点握不住鞭柄。
“降雪退开!”欧阳逸飞已缓过劲来,龙渊剑挽出三道剑花,分别刺向血煞的双目与心口。他改用巧劲,不再硬碰硬,剑光如流水般连绵不绝,逼得血煞不得不收回铁爪防御。龙渊剑的寒光与铁爪的蓝光再次交织,每一次碰撞都激起漫天火星,两人脚下的岩石被剑气与爪风劈得粉碎,碎石飞溅中,竟硬生生踏出两个浅坑。
萧寒看得热血上涌,金背砍山刀猛地劈向旁边一个扑上来的血卫。刀身沉重,带着开山裂石的力道,那血卫的弯刀刚与砍山刀接触,就被震得脱手飞出,整个人被刀背扫中,像断线的风筝般撞在岩壁上,口吐鲜血,不知死活。“奶奶的,一群废物!”他咆哮着往前冲,砍山刀舞得如铜墙铁壁,血卫的弯刀砍在刀背上,连道白痕都留不下。
乌木禅师的方便连环铲也没闲着,铲头的铁环碰撞作响,既像是在念经,又像是在催命。他不与血卫硬拼,步法灵动如行云流水,铲身扫过之处,总能精准地磕飞对方的兵器,或是用铲柄点向对方的麻筋。几个血卫围攻他,却连他的袈裟都碰不到,反而被他打得东倒西歪。
苏璃站在圈外,玉笛始终横在唇边,却迟迟未吹。她在观察血煞的步法——此人的身法看似杂乱,实则暗藏某种规律,每一步都踏在特定的方位,像是在踩着某种邪恶的阵法。当血煞的铁爪第三次挡开龙渊剑时,她终于捕捉到那规律的破绽,突然吹奏起来。
笛声清越,却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并非警示,而是某种奇特的韵律。这韵律恰好与血煞的呼吸节奏相悖,他刚要发力的瞬间,突然觉得胸口一闷,气息顿时紊乱。
“就是现在!”苏璃喊道。
欧阳逸飞心领神会,龙渊剑陡然变招,放弃攻击血煞的上三路,剑尖贴着地面滑行,如毒蛇出洞般刺向对方的膝盖。那里是铁甲的连接处,防御最弱。
血煞果然被笛声扰得反应慢了半拍,仓促间抬爪去挡,却已迟了一步。龙渊剑的剑尖擦着他的膝盖划过,带起一串血花。
“找死!”血煞暴怒,铁爪上的蓝光陡然炽烈,竟不顾自身伤势,疯了般扑向欧阳逸飞,显然是想同归于尽。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轰!”
一道火光突然从血煞身后的崖壁炸开,照亮了半边夜空。紧接着,无数黑袍人从岩石后、洞穴里涌了出来,数量竟有上百之多,手里的火把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也将众人脸上的惊愕映得一清二楚。
更让人震惊的是,人群中缓缓走出个瘦高个,穿着与其他黑袍人不同的青袍,袍子上绣着的血羽更大更鲜艳,几乎占据了整个后背。他面白无须,一双眼睛狭长如狐,手里把玩着个青铜酒壶,走路时脚步轻得像猫,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让周围的血卫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都给我退下。”青袍人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的目光扫过混战的人群,最终落在血煞身上。
血煞正欲扑向欧阳逸飞,听到这声音猛地一顿,眼中的暴怒瞬间褪去,换上了一种近乎谄媚的敬畏。他竟立刻收爪后退,垂手站到青袍人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方才的嚣张跋扈荡然无存。
上百个血卫也同时停手,齐刷刷地后退三步,将欧阳逸飞等人围在中间,却不再攻击,只是用狂热而嗜血的目光盯着他们,像是在看笼中的猎物。
乌木禅师双手合十,眉头紧锁:“阿弥陀佛,施主好手段。”他能感觉到这青袍人的气息深不可测,比血煞强了何止十倍,周身的邪气更是如影随形,仿佛站在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一头潜伏在暗处的巨兽。
青袍人没理会乌木禅师,目光落在欧阳逸飞身上,确切地说,是落在他手中的龙渊剑上。狭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玩味:“龙渊剑……倒是件好东西。”他慢悠悠地喝了口酒,酒液顺着嘴角滑落,滴在青袍上,竟被那血羽刺绣瞬间吸收,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哪里来的野小子,”青袍人终于抬眼看向欧阳逸飞,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持此剑,入我血羽教地界,还伤我教众,胆子倒是不小。”他晃了晃酒壶,“识相的,把剑留下,再自废武功,或许能让你死得痛快点。不然……”
他没说下去,但周围的血卫同时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手中的弯刀在火把下闪着寒光,气氛瞬间凝固到极点,仿佛只要他一声令下,就会立刻将众人撕碎。
欧阳逸飞握紧龙渊剑,剑尖直指青袍人,剑身在火光与蓝光的映照下,反而透出更凛冽的锋芒。他能感觉到身后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有信任,有担忧,却没有一丝退缩。
“要战便战,废话少说。”欧阳逸飞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心,“我欧阳逸飞的剑,只斩妖魔,不献贼寇。”
青袍人闻言,突然笑了。那笑容极淡,却让周围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他缓缓收起酒壶,从袖中取出一枚血色令牌,令牌上刻着个扭曲的“羽”字。
“很好。”他轻轻抛了抛令牌,语气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很久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了。既然你想死得热闹些,我便成全你。”
令牌被他随手掷出,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啪”地落在地上。
随着令牌落地,所有血卫同时举起弯刀,眼中的狂热达到了顶点。
“血祭——!”
数百个声音同时嘶吼,震得崖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
欧阳逸飞深吸一口气,龙渊剑的寒光在他眼中映出决绝的光芒。他知道,真正的恶战,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