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迟疑之际。
下一秒,嘉敬已经吻了上来。
触碰的瞬间,鹿血酒交织着六年相思,让萧楠的情绪,犹如烧开的沸水般不可控制。
手臂收紧,将人狠狠按在梅树干上。
落梅簌簌,分不清是谁的喘息更重。
慕容婉跑得气喘吁吁,停在一株老梅树下,瞳孔骤然紧缩——
那对纠缠的身影在宫灯下如此刺眼——嘉敬的玉臂如蛇般缠绕在萧楠颈间,而他骨节分明的手掌正紧扣着她的纤腰。
因为两人情动的过于激烈,梅花树被撞得花瓣纷飞,绯红宫装与墨蓝锦袍纠缠得难舍难分。
\"王...妃...\"小黛轻唤。
慕容婉转身时踩到裙角,险些跌倒。
她双手抖得厉害,仿佛有人用重锤击碎了她的天灵盖。
上个月在城隍庙的记忆突然涌现——萧楠握着她的手在月老像前上香,说:\"婉婉,我们重新开始。\"
他指尖的温度,好似还留在她腕间,可此时却抚上了别人的腰肢。
慕容婉像是做错事,仓皇而逃的那个人。
这些天,她没有和任何人说,其实她心里有种侥幸的打算:答应萧楠和嘉敬成婚,就如萧楠说的,不让嘉敬入住王府,她还和从前一样过自己的日子。
甚至在夜里,嘲弄自己:你就那么清高吗?京中后院的哪个女人不是忍受着丈夫的三妻四妾,就你不能吗?
那六年没有拥抱和亲热的日子,不也熬过来了吗?
她用这些麻痹自己,不想和离。
她以为自己对萧楠可以做到只是拿他当夫君,而不是爱人。
可刚才看到他和另一个女人缠绵亲热的那刻,她才知道自己做不到,根本做不到。
她做不到大度,做不到分享爱,容忍不了他爱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不是心痛,是绝望,是对自己愚蠢幻想的不耻。
暗处小径积雪未扫,慕容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远处灯火辉煌,衬得她形单影只愈发凄凉。
“王妃,咱们回去吧?要么回咱们苗府,陪老夫人守岁去?”小黛声音发抖。
慕容婉恍若未闻。
她从袖中掏出红绳同心结——这是那日萧楠亲手系在她腕上的。
泪珠砸在玉佩上,指尖一滑,那玉\"啪\"地落在冰面上,滑向护城河中央。
“王妃别去!”小黛惊叫,“危险!”
慕容婉已经翻过护栏。
冰面在她脚下发出细微的\"咔嚓\"声,可她恍若未觉,只是去找那块同心玉——就像去找支离破碎的姻缘。
冬末冰薄,就在她走了一段,弯腰指尖刚触到玉佩,冰面骤然裂开!
“王妃——!”
刺骨的河水瞬间吞没了慕容婉。
小黛疯了一般冲向岸边,却在看到漆黑破碎的冰面时僵住——王妃不会游水!
“救命!救命啊!”绝望的哭喊划破夜空。
东边花园里,焱渊和姜苡柔乘銮驾离开后,云影从树杈上跳下来,把兔贵妃扔进月芽怀里。
“胖丫头,点心呢?”
语嫣递给他食盒,“你干嘛非要奴婢做的糕点,御厨做的不是更精致吗?”
“我娘喜欢吃枣花糕,我尝着你做的更好吃,别那么小气,我回来给你带吃的,走了!”
今夜除夕,他得焱渊应允,后半夜回府陪英国公夫妇守岁。
刚出花园,就听到喊声,好似是救命,“不好,有人掉护城河里了?”
云影轻功了得,朝喊叫声的方向飞过去,不一会儿,果然看到一个丫头在护城边撕心裂肺的呼救。
“怎么了?”
“云…大人,我家王妃掉进去了!”
“郡王妃?!”云影头皮一炸,“完了,京北大营要乱!”
他扔了食盒,扯下貂皮大氅纵身入水,朝吓傻的小黛吼道:“快去叫侍卫在宫门河匝道处拦截!”
冰冷的河水如刀割般刺入骨髓,慕容婉在黑暗中漂流,长发如墨色水草缠绕脖颈,肺腑间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压殆尽。
就这样死了也好......
意识模糊间,她仿佛回到了上上个月初八的城隍庙。
那日香火缭绕,萧楠握着她的手,在月老像前郑重地上了三炷香。
“婉婉,过去是我糊涂。从今往后,我们好好做夫妻。”
她记得自己当时心跳如擂,红着脸问:“王爷此话当真?”
萧楠低头看她,眸色温柔:“我萧楠此生,绝不负你。”
可如今——
梅林里热烈的拥吻,交缠的衣袍,他紧紧抱着那女人的手臂.....
记忆如刀,将她残存的希冀寸寸凌迟。
河水灌入鼻腔的刹那,慕容婉忽然笑了。
原来所谓誓言,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幻梦。
她缓缓松开攥紧的掌心,任由那枚同心结玉佩沉入深渊......
此时,养心殿暖阁里,地龙烧得正旺。
焱渊命人搬来几大筐外地奏折,堆得如同小山。
“柔柔陪朕看看。”他取下姜苡柔手中的《诗经》,塞给她一份奏折。
姜苡柔故意缩手:“后宫不得干政,臣妾可不敢......”
“年底的折子能有什么正经事?”焱渊笑着将她揽到膝上,“都是些官员刷存在感的废话罢了。”
两人共执一折,姜苡柔忽然噗嗤笑出声:“陛下快看,青州知府八百里加急奏报:当地现‘祥瑞白鹿’,臣想献给陛下,可仔细一查——竟是头白毛驴子!臣有愧……”
焱渊朗声大笑,读自己拿着的那封,“这荆南刺史实在荒唐!说辖地惊现‘麒麟现世’,配图却是只瘸腿的梅花鹿披了块金线毯!”
“杭州知府最会打趣!说西湖夜现‘龙吸水’奇观,原是渔民撒网时溅起的水花,偏要写成‘圣德感天兆’!”
焱渊又抽出一封折子,“朕这儿也有个有趣的——临江知县上书,说县衙后院梨树结果形似龙纹,怀疑是陛下圣德感召。结果附的画像上......”
他抖开夹带的宣纸,“这不就是个被虫蛀了的歪梨吗?!”
“还真是呢!”
姜苡柔笑倒在他怀里,发间金步摇乱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