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脚下，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沈羽将偷来的越野车藏在灌木丛中，熄火关灯。三天来，他们从青海沙漠一路疾驰，中途换了三次车，绕了无数弯路，终于甩掉了追兵。
\"看。\"齐临指向山顶，声音嘶哑。
沈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心脏猛地一缩——夜空中那颗红眼星已经变得拳头大小，瞳孔般的中心区域完全睁开，散发着妖异的红光。而最令人不安的是，它周围隐约可见一圈环形结构，如同某种巨大门户的轮廓。
\"太虚之眼...比预计的睁开速度更快。\"齐临的星云之眼同步闪烁着，\"现在最多还剩三天。\"
沈羽借着微弱星光检查齐临的状态。星云化已经从额头蔓延到左脸颊，皮肤下的星云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更糟的是，他的左手也开始透明化，能直接看到骨骼和血管。
\"疼吗？\"她轻声问，手指悬停在那些发光纹路上方。
齐临摇头：\"没感觉。但...我偶尔会听到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低语。\"他顿了顿，\"有时候还能看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景象...城市漂浮在云端，建筑像液体一样流动...\"
沈羽强迫自己保持冷静。自从青海沙漠那晚后，齐临的状况急剧恶化。星云化只是表象，更深层的变化发生在大脑——他开始混淆现实与幻觉，甚至偶尔用陌生的语言自言自语。
\"我们得赶快进入太乙计算机。\"她拿出背包里的装备，\"你还能走吗？\"
齐临戴上特制的铅层眼镜，遮住星云之眼的光芒：\"只要意识还清醒，腿就能动。\"
两人借着黎明前的黑暗掩护，沿着陡峭的山路向上攀登。与上次不同，这次他们直奔后山一处隐蔽的洞口——不是之前那个入口，而是齐临在星云之眼引导下\"看到\"的另一条通道。
\"江老师刻的七个符号...指向这里。\"齐临在一块看似普通的岩壁前停下，手指沿着几乎不可见的刻痕描绘，\"这是'开'卦的变体...\"
随着他的触碰，岩壁无声滑开，露出向下的阶梯。通道内壁上镶嵌着会发光的微型卦纹，像无数萤火虫指引方向。
沈羽的匕首已经握在手中：\"太顺利了...像是有人知道我们会来。\"
\"因为确实有人知道。\"齐临的声音带着奇怪的共鸣，\"莫师叔...或者说他留下的程序。\"
通道尽头是一扇青铜门，上面刻着北斗九星图案，但与之前见过的不同——这里多出的两颗星组成了一把锁的形状。齐临摘下眼镜，用星云之眼凝视那图案。门上的\"锁\"立刻亮起蓝光，随即无声开启。
门后的景象让沈羽屏住呼吸——这是一个比之前见过的更大的地下空间，中央不是单独的卦盘，而是七个相互连接的青铜卦盘，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每个卦盘直径约五米，表面由无数活动的铜片组成，不断重组着复杂图案。
而最惊人的是，七个卦盘中央悬浮着一个透明水晶立方体，里面封印着一团旋转的星云——与天文台空间裂隙中出现的一模一样！
\"这才是真正的太乙...\"齐临的声音充满敬畏，\"不是计算机...是规则重写器。\"
沈羽小心接近中央立方体：\"什么意思？\"
\"它能在太虚之门开启时...重写两个世界交互的基本法则。\"齐临的星云之眼急速旋转，\"就像修改游戏代码...但需要巨大能量...\"
他的解释被突然响起的电子音打断。七个卦盘同时亮起，投射出全息键盘般的界面。一个机械女声回荡在空间中：
「身份验证通过。欢迎，继承者。请输入启动密码。」
齐临转向沈羽：\"七个符号...你还记得顺序吗？\"
沈羽点头，回忆着青海石柱上看到的图案。她依次在卦盘上画出七个符号。每输入一个，对应的卦盘就亮起蓝光，铜片重组速度加快。
当第七个符号完成时，整个地下空间剧烈震动。七个卦盘开始旋转，中央水晶立方体中的星云加速流动。机械女声再次响起：
「安全协议激活。请输入目标参数。」
齐临刚要上前，突然痛苦地跪倒在地。他的星云之眼爆发出刺目强光，左半边身体的透明化急剧加速。
\"齐临！\"沈羽扶住他，感到他的体温忽高忽低。
\"它在...召唤我...\"齐临挣扎着指向中央立方体，\"星云...想要容器...\"
沈羽瞬间明白了规则重写器的代价——它需要一个完全星云化的生命作为媒介！
\"不！一定还有其他方法！\"她环顾四周，寻找替代方案。
这时，七个卦盘突然投射出新的全息影像——是江无涯！但不同于之前见过的任何状态，这个影像中的江无涯年轻健康，眼神清澈。
\"如果你们看到这段记录，说明我的物理形态已经消散。\"影像开口，声音温和而坚定，\"但意识仍在，分散在观星者镜像体网络中。七个符号密码暂时重组了我的完整性。\"
齐临挣扎着站起来：\"老师...\"
\"时间有限，听好。\"江无涯的影像继续说道，\"太乙的真正功能不是阻止太虚之门开启，而是确保它按照我们的条件开启。赵无极以为他在利用太虚存在，实则相反。\"
影像闪烁了一下，显示出太虚之眼的放大图——那个瞳孔般的中心区域实际上是某种通道。
\"太虚界并非一个地方，而是一种状态...一种存在形式。\"江无涯解释，\"当门户开启时，两个世界的规则将短暂重叠。太乙能在那个瞬间重写交互法则，限制太虚存在的影响力。\"
沈羽急切地问：\"怎么做？\"
\"关键在于锁与钥匙的关系。\"江无涯的影像看向齐临，\"真正的锁不在外面...而在钥匙内部。\"
话音刚落，影像突然扭曲，变成了赵无极的面容！\"找到你们了...\"双重音在空间中回荡，\"聪明的尝试，但太迟了...\"
全息影像炸裂成无数光点，同时整个地下空间响起刺耳警报。七个卦盘中的三个突然停止运转，显示出\"入侵中\"的红色符文。
\"观星者突破了外部防御！\"齐临拉着沈羽退到墙边，\"他们一直在监视我们！\"
沈羽的战术思维急速运转：\"能启动太乙吗？哪怕部分功能？\"
齐临摇头：\"需要完整七个卦盘...而且...\"他痛苦地按住左眼，\"媒介必须完全星云化...我现在还不够...\"
沉重的脚步声从通道传来。沈羽迅速评估战况——出口被封，敌人数量未知，齐临状态危急...
就在这时，她感到体内的卦力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躁动起来。与以往不同，这次的能量流动不是混乱的，而是有明确方向——向着齐临。
\"齐临...我们的量子纠缠...\"
齐临也察觉到了异常：\"不是简单的链接了...更像是...\"
\"融合。\"沈羽接上他的话，\"但不是失去自我那种...是协同。\"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沈羽抓住齐临的手，两人的卦力完美交织，形成新的能量结构。七个卦盘中的四个立刻响应，亮起蓝光。
\"不够...\"齐临咬牙，\"还差三个...\"
通道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羽突然灵光一闪：\"江老师说'锁在钥匙内部'...什么意思？\"
齐临一怔，随即恍然大悟：\"不是比喻...是字面意思！\"他指向自己的星云之眼，\"莫师叔的标记...它本身就是微型规则引擎！\"
没时间多想了。第一批观星者已经冲进房间，银白色的制服在卦盘蓝光下显得格外刺眼。沈羽挡在齐临前面，匕首在手。
\"启动它！我来争取时间！\"
齐临没有犹豫，摘下铅层眼镜，用星云之眼直视中央立方体。星云图案立刻活跃起来，像找到猎物的蛇一样向\"眼睛\"方向延伸。
观星者们开火了。卦能光束在室内交织成死亡之网。沈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预判闪避着，同时反击。她的每个动作都像是提前知道攻击会从哪里来——因为通过量子纠缠，她确实能感知齐临的计算和预判！
\"二十秒！\"齐临大喊，声音已经半机械化。
沈羽踢飞一名观星者的武器，同时匕首脱手刺入另一人的咽喉。但敌人太多了，更多的黑制服战士涌入房间。她被一道光束擦中右肩，剧痛几乎让手臂失去知觉。
\"十秒！\"
观星者们似乎意识到了齐临在做什么，集中火力向他射击。沈羽不顾一切地扑过去，用身体挡住三道致命光束。冲击力让她重重撞在齐临背上，鲜血从嘴角溢出。
\"沈羽！\"齐临分心了，星云之眼的连接差点中断。
\"继续！\"她咬牙站起来，挡在他前面，\"我没事！\"
就在这时，七个卦盘突然同时亮起金光。中央立方体中的星云完全伸展出来，像触手一样缠绕住齐临的星云之眼。齐临发出非人的尖啸，身体悬浮到空中，星云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
太乙的机械声音响起：
「媒介准备完成。规则重写程序初始化。倒计时：72小时。」
观星者们似乎收到了某种指令，突然停止攻击，迅速撤退。沈羽无暇顾及他们，全部注意力都在齐临身上——他的身体现在四分之三都星云化了，只有右臂和右腿还保持人形。
当金光消散，齐临缓缓落地。他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第一阶段...完成了。\"
沈羽小心地触碰他的星云化部分，手指直接穿了过去，像插入雾气：\"齐临？你还...是你吗？\"
星云之眼转向她，瞳孔深处闪过一丝熟悉的温柔：\"大部分还是...但时间不多了。\"
他指向七个卦盘，现在它们显示着相同的倒计时：71:59:23...数字每秒递减。
\"当太虚之眼完全睁开时，太乙将启动规则重写程序。\"齐临解释道，\"但作为媒介...我会...\"
他没能说完，但沈羽明白了——他将完全转化为星云态，成为两个世界间的桥梁。
\"不！\"她抓住他尚有人形的手，\"一定有其他办法！江无涯说锁在钥匙内部...什么意思？\"
齐临的星云之眼闪烁：\"我体内的标记...莫师叔的程序...它不只是保护我...还是个陷阱。\"
\"陷阱？\"
\"对太虚存在的陷阱。\"齐临指向中央立方体，\"当规则重写发生时，标记将反向感染太虚界...像是病毒。\"
沈羽的大脑飞速运转：\"所以这才是莫问天真正的计划？不是防御，而是进攻？\"
齐临点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星云化的部分不稳定地闪烁着：\"但代价是...媒介必须完全转化...没有回头路...\"
沈羽扶他坐下，心如刀绞。三天...只剩三天时间找到替代方案，否则她将永远失去齐临。
\"我们得离开这里。\"她环顾四周，\"观星者为什么突然撤退？\"
\"赵无极的命令。\"齐临的星云之眼望向虚空，\"他需要太乙完成初始化...现在破坏已经太迟了。\"
沈羽帮他站起来。齐临的身体轻得不可思议，星云化的部分几乎没有重量。他们艰难地向出口移动，七个卦盘的金光在身后渐渐暗淡。
通道尽头，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来。沈羽眯起眼睛，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违和感——阳光的角度不对，颜色也太红了...
她猛地抬头，心脏几乎停跳——那颗红眼星现在占据了四分之一的天空，瞳孔完全睁开，周围的门户结构清晰可见。最恐怖的是，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
\"它在加速...\"齐临的声音充满绝望，\"可能等不了三天了...\"
沈羽刚想回应，突然一阵剧痛从胸口炸开。她低头看去，一支卦能箭矢穿透了她的左肩——埋伏在出口的观星者狙击手！
齐临的怒吼震动了整个山体。他的星云之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星云化的部分瞬间扩散到全身。观星者们像被无形的手掐住脖子一样浮到空中，然后同时爆炸成血雾。
\"齐临！停下！\"沈羽忍痛大喊，\"你会完全转化的！\"
齐临似乎听不见她的声音，继续释放毁灭性能量。整个山洞开始崩塌，巨石从顶部坠落。
沈羽知道只有一个办法了。她集中全部意志，抓住齐临的手，引导体内的卦力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流动——不是简单的量子纠缠，而是更深层的融合。
世界天旋地转。
当视野重新清晰时，他们不在山洞出口，而是在山脚下的溪边。沈羽完成了第一次有意识的\"群体瞬移\"！
齐临倒在她身旁，星云化部分退回到了初始状态，但人已经昏迷。沈羽检查自己的伤势——卦能箭矢已经消失，但伤口周围开始星云化，像墨水滴入清水般扩散。
远处，青城山的一侧正在崩塌，烟尘冲天而起。红眼星在尘埃中显得更加巨大，仿佛随时会压下来。
沈羽拖着齐临向树林移动，心中计算着：箭伤星云化、齐临昏迷、追兵在后、太虚之门加速开启...
但她拒绝放弃。江无涯说过锁在钥匙内部，莫问天的标记是陷阱...这些信息中一定藏着解决方案。
齐临在她怀中微微动了动，星云之眼虚弱地睁开：\"沈羽...\"
\"省点力气。\"她打断他，\"我们还没完蛋呢。\"
齐临苦笑：\"永远这么固执...\"他的手摸索着抓住她的衣领，\"听我说...标记里有莫师叔留下的信息...找到'眼睛'的反面...\"
\"反面？\"
\"每个门...都有两面...\"齐临的声音越来越弱，\"太虚之眼是门...那么反面是...\"
他的眼睛闭上了，呼吸变得微弱但平稳。沈羽将他安置在隐蔽的树洞中，自己则坐在入口处警戒，大脑飞速运转。
\"门的反面...\"她喃喃自语，突然灵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