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燕王这小子,心眼坏的很!
竟然蛊惑陛下擅改国策,毁我儒家根基,必须要狠狠的口诛笔伐!
好好编排一下!
燕王诛除世家就是在滥杀无辜。
使我汉家衣冠尽丧!
传播高产粮就是居心叵测,暗中收拢民心,图谋不轨!
造纸就是...巧取豪夺!
对,那造纸术是燕王抢夺一个工匠的,根本不是他所创。
笔尖稍微用一点春秋笔法,后世谁还知道燕王是个圣人?
还不就是我们写什么,他就是个什么样的人!
敢招惹我儒家。
哼!
白的都给你说成黑的!
听到耳边的种种聒噪,董仲舒眉头一皱。
“安静!”
殿内顿时没了声音。
董仲舒看向周围的人眼神有些不善。
我儒家现在怎么有了如此多的伪善小人?
难道没了其他学派的挤压,他们都飘了?
竟然敢胡言乱语!
当初燕王献上造纸术,老夫可是对他行了大礼!
这都能让你们抹黑!?
见董仲舒脸色不好看,一旁的东方朔赶忙劝道:
“先生,如今一致对外才是要紧事。”
“训诫弟子以后慢慢来便是。”
董仲舒冷哼一声。
此事先放一放,以后在找他们算账。
董仲舒语气冷硬的问道:
“如今诸子百家有多少已经抵达长安了?”
殿下有儒生赶忙出列回答。
“回先生,根据各处弟子统计,阴阳、墨、名、法、道、纵横、杂、农、小说、兵、医
这十一家都已经抵达长安。”
董仲舒眼神猛地一缩。
“墨家!”
“他们还活着!?”.
董仲舒是儒家代表人物。
也是儒家中公羊学派的领军人物!
作为时常把‘九世之仇也要报’挂在嘴边的人。
他可不是时时刻刻都这么沉稳镇定.
墨家,一直都是儒家的死敌,在打压墨家这方面,关乎道统的传承,董仲舒可不会留手!
打压了几十年了。
没想到墨家还有人存在!
董仲舒面上不动声色的问道:
“墨家的人在长安何处落脚?”
此话一出,屋内气氛都肃杀了几分,一众儒家子弟眼神也多了一些狠厉!
诸子百家中的其他学派,说实话,儒家还不惧!
强如法家、盛如道家。
他儒家都有信心压的下去!
但是,墨家不一样。
一则,墨家的学说也是适用于普罗大众的,和他们儒家一样,受众都很广。
有威胁他们儒家的能力。
二则,两家走的还是同样的路子,教化百姓。
这便成了同行。
同行自然是冤家!
三则,墨家的主张竟然敢和他们儒家截然相反!
那就不是单纯的冤家关系了。
得是你死我活!
所以董仲舒问墨家人在哪儿落脚,自然不是要去礼节问候。
众人都明白,是要去铲草除根!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那个出列禀报的弟子。
谁料,这名弟子竟然愤怒说道:
“先生,墨家那群胆小鬼,他们躲在燕王府邸旁边打地铺。
不住客栈、也不买吃食。
天天雷打不动的窝在燕王府旁边。
我们不好下手啊!”
董仲舒面色一黑,好一群奸诈贼子!
如今以燕王的滔天权柄,一般人谁敢去撩拨他的虎须。
就算是他这个儒家领袖也不敢放肆!
公然在燕王府前行凶,刺杀的还是受燕王邀请入京的诸子百家。
如果这样做,无疑是在啪啪打燕王的脸!
燕王可和之前的宰相庄青翟不同。
人家手握重兵、名望高涨,现在更是有望大统。
而且燕王自身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之前中原世家被屠戮一空,便能看出他的手腕,强硬果断,狠辣无比!
董仲舒可不敢轻易得罪!
屋内众人都清楚这个道理。
一群人不敢明着骂燕王,只好把一腔怒火全发泄到墨家身上。
“丢人现眼的东西!”
“亏他们还是与我儒家并称的显学,如今竟然不要脸皮的打地铺!”
“这和沿街乞讨的乞丐何异!?”
“斯文扫地,颜面无存,自甘堕落,我等羞于和墨家并称!”
“呸!”
“什么玩意儿!”
他们这就纯属是坐着说话不腰疼了。
如果墨家敢大摇大摆的进城,估计现在连个渣都不剩了!
不过无论他们怎么骂。
墨家现在动不了却是一个事实,即使他们只是在燕王府外打地铺。
但只要沾上燕王两个字。
那便谁都不能动!
董仲舒难受一阵,继续问道:
“其他诸子百家的情况呢?”
那名禀告的弟子想了一阵说道:
“回先生,其余百家中,法家的动作最大,辅政大臣桑弘羊、东平侯张汤已经为法家站台。
道家也请了九卿之一的宗正。
纵横家请了九卿之一的光禄勋。
小说家请了太史令。
医家请了太医令。
名家....”
董仲舒越听脸越黑。
好啊!
一群狼子野心的家伙,禁了他们几十年,居然还有这么大的能量。
这是要借此次机会咸鱼翻身?
一个个的都在铆足了劲请朝廷大官站台。
想干什么?
我儒家还没死呢!
你们能请,以为我儒家就请不到吗!
谁怕谁!
董仲舒直接拂袖离去,他要亲自去请一位重量级人物!
临到出门时,他还不忘嘱咐:
“盯紧墨家那一伙人,只要他们离开燕王府地范围.....”
“弟子明白!”
此时。
燕王府邸大门前。
门房看着墙根下的一伙人,向张让问道:
“总管,这些人瞧着是些奇人异士,要不要请进府里?”
“不用。”
张让眯着小眼笑道:
“王爷出城就是为了躲避这些麻烦,再说,他们又没有说要进来。
不用管他们。
扯王爷的虎皮已经是他们的荣幸了。
愿意打地铺就让他们打吧。
送一些棉被、吃食去就行。”
“是,小的记下了。”
张让淡淡的看了那些人一眼,自顾自进府了。
主子搂着萧美娘、焰灵姬两人在外面潇洒,这府里可不得他多操点心嘛。
能者多劳啊!
门房按照张让的吩咐,送去了吃食。
一群打地铺的汉子千恩万谢。
墨家巨子拿着手里的糕点、水壶感慨万千。
“哎,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甚闻名!”
“燕王果然是仁德无双!”
周围墨家门人纷纷附和。
“是啊!”
“不仅仁德,势力还强的恐怖,咱们只是扯了一下燕王的虎皮。
儒家那群小人就不敢动咱们了。
连靠近都不敢!”
“唉,还好有燕王接济,否则这几日咱们就惨了。”
众人一边吃东西,一边摇头叹息。
他们想到过儒家势大,但没想到势力大到如此地步!
墨家一行人昼出夜行。
一路乔装打扮才赶到长安,可是刚入长安城就被儒家子弟发现了身份。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他们不敢住在客栈,只好来燕王府邸撞一撞运气。
效果很显着!
几人刚靠近燕王府,身后窥探的视线便不敢再靠近。
当时,墨家巨子震撼无比,对燕王的能量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
凭名头便能吓退儒家。
强悍如斯!!
他们当即决定,就在燕王府旁边住下了!
有燕王罩着,绝对安全!
对于崇尚实用主义的墨家来说。
打地铺不算什么。
只要法子好用,脏一点、累一点也无妨。
以前的墨家先贤为了研究机械构造,时常弄得满身油污也不在意。
更有的前辈为了诸国奔走,天天风餐露宿。
他们如今不过是打个地铺而已。
不算什么。
他们可不是儒家那群衣冠楚楚的伪君子!
墨家巨子也不是没想过直接进燕王府自荐,不过看到几波铩羽而归的人后。
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道家请的宗正、纵横家请的光禄勋,这等高官都被燕王拒之门外。
墨家巨子不认为自己单枪匹马就能叩开燕王府的大门。
作为儒家顶风针对的一方。
他们能在长安城内安然活下去,已经很不易。
请高官外援就不用想了。
即使想请,估计也没有那个高官愿意冒着得罪儒家的风险来帮他们。
老老实实蹲燕王府墙根才是正理。
几人吃饱喝足,正要休息一阵。
正在这时。
一群兜帽遮脸,腰间鼓鼓囊囊的人慢慢靠近过来。
墨家巨子瞬间警觉!
儒家还不死心?
众人都把手慢慢按向腰间的剑柄。
能一路走到这儿,他们可不是吃素的!
墨家众人眼神犀利,紧紧盯着过来的那波人。
不巧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另一个方向又走来一波同样装束的人。
竟然都是奔着这处墙根而来!
“欺人太甚!”
墨家巨子目眦欲裂。
“这是要对咱们赶尽杀绝啊!”
“拼了!”
众人站起身,直接拔出腰间长剑。
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不远处的两波兜帽人一见这架势,都不约而同的停在了原地。
三方人马,互相对视。
一时间竟然都没有了动作。
直到左边一伙人压着嗓子说道:
“兄弟。”
“燕王府外的墙根,好像不是你家的吧?”
右边一伙人接道:
“兄台。”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吃独食不好吧?”.
墨家一行人还在愣神间。
燕王府的门房这时走了过来,大声呵斥:
“干什么?干什么?”
“你们想干什么!?”
“在燕王府前行凶,不想活了啊!?”.
“不知道这是燕王的府邸吗!?”
三拨人僵了一瞬间,随后同时低头弯腰:
“误会、误会,完全是误会!”
“我们不是要在燕王府前行凶,是在闹着玩儿。”
“啊..对对,就是闹着玩而已。”
门房的视线狐疑的在三方人之间来回打转。
作为燕王殿下的门房。
他的任务可是很艰巨的,不仅要看门,还要看门根儿!
一切冒犯燕王无上威严的行为都要制止。
绝对制止!
尤其是总管还嘱咐,让他看好这批蹲墙根儿的人,别让一些鬼祟之人给害了。
门房见墨家的人也是这么说。
只好警告一番。
“要是我再看到你们拔剑,可就不客气了!”
“是是是。”
三拨人赶忙收起了利器。
等门房走后,三拨人才回到墙根底下。
墨家一群人自然没有霸道独占,往旁边挪了挪。
给另外两方难兄难弟腾了个地儿。
误会解除,三方终于能心平气和的交谈两句了。
墨家巨子疑惑的看着对面两人。
“我墨家是得罪了儒家,所以要来这燕王府避难。”
“你们一个阴阳家、一个杂家。”
“干嘛也跑来蹲墙根儿?”
“难道你们也得罪了儒家?”
对面两人相视一眼,神色都有些尴尬。
胡子拉碴的中年人好像有些难以启齿,他看向对面身穿黑白长袍的老者。
试探问道:“要不你先说?”
长袍老者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见墨家巨子望过来,他也不好丢了阴阳家的面子。
只好率先说道:
“我阴阳家倒是没有得罪儒家。”
墨家巨子更疑惑了,追问道:
“没有得罪儒家你们怕啥?”
老者翻了个白眼,怨气满满的嘟囔道:
“得罪儒家算个屁。”
“我们阴阳家得罪的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