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恐怕一百个县里面,有九十九个县都在如此行事,这种贪腐之风已经蔓延全国,形成了一种普遍的官场风气,人皆如此,见怪不怪!
事态虽然恶劣,但如果朝廷真的要对此进行彻查到底,追究到底,其牵连之广将是难以想象的,至少半数的官员都要因此遭殃,甚至可能波及到更高层;这样做岂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毁长城?
这便是他们最大的倚仗,也是他们肆无忌惮的底气所在:法不责众!当犯法的人多到一定程度时,法律的惩罚力就变得微不足道;众口铄金,流言蜚语的力量足以颠倒黑白;群狼环伺,抱团取暖的利益集团难以撼动!
郑永望轻蔑地摇了摇头,不屑一顾地嗤笑道:“那位燕王殿下毕竟还是年轻气盛啊,他高居在遥远的庙堂之上,养尊处优,又怎么能真正知晓我们民间百姓的真实疾苦,了解我们乡野地方的生存之道和官场规则呢?”
“他以为凭借着一张薄薄的、写满字迹的报纸,就想撼动我们这些乡三老几十年,甚至几代人苦心经营起来的根基?真是天真幼稚到了极点,痴人说梦!”
父子四人再次举起酒杯,彼此相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然后一饮而尽;他们的笑声在房间内荡漾,一派自得其乐、狂妄自大的景象。
酒过三巡,菜肴已过大半,郑永望感到微醺,双颊通红,他的步伐略显踉跄地站起身来。
临出门前,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转身对着三个儿子叮嘱道:“对了,县太爷这几日多次在我们面前抱怨那些墨家子弟在工地上安装的什么滑轨、吊车之类的机械装置,说什么这些都是奇巧淫技,有伤风化,而且太过省力,摧残了百姓淳朴的身体,简直是邪门歪道。”
“他老人家看了这些东西心里非常烦躁不舒服,你们今晚带上一些得力的家丁和人手,悄悄地把那些玩意儿都给我砸个稀巴烂,彻底毁掉!”
“咱们既然跟着县太爷吃饭,拿了他的好处,自然要多替他分忧解难,表现得懂事一点,这样他才会更看重我们!”
“遵命,爹!”郑家三兄弟异口同声地答应下来,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幸灾乐祸的目光,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墨家器械被砸烂的场景。
他们其实根本搞不懂那些所谓的机械装置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更不明白它们到底是如何“有害民风”的,但这丝毫不妨碍他们忠实地执行县太爷的旨意,反正上头不喜欢的东西,砸了也就砸了。
既然上头不喜欢,那干脆就砸个稀烂,让那些自以为是、狂妄自大的墨家子弟也尝尝失败的滋味,让他们知道在这片土地上,谁才是真正说了算的人!
对他们而言,一切都以讨好县太爷为最高宗旨,其他的事情通通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什么工程效率、民夫劳动强度,那都不是他们需要关心的。
没有了那些效率惊人的机械装置,以后让民夫们肩扛背驮,用最原始的方式进行劳动也是一样,反正流汗受累的又不是他们自己。
如果工程因此延误了工期,耽误了进度,责任自然会落在那些负责技术的墨家匠人身上,与他们这些只负责后勤供应的官员有何干系?
总而言之,在他们看来,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出了什么乱子,自有远在长安的朝廷去承担所有的责任与后果;而他们这些身处地方的土皇帝,照样可以逍遥自在,无忧无虑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郑永望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微醺的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摇晃着身子向厢房门外走去,准备去进行他接下来的“计划”。
今夜酒兴正浓,他的胆子也格外肥大,内心深处隐藏的邪火更是蠢蠢欲动,再也按捺不住了!
他突然心生一个恶毒的念头,决定去运河工区的伙食营地,寻几个年轻的妇人寻欢作乐,发泄一番心中积压已久的欲望,满足他卑劣的兽欲。
他专门挑那些平日里簇拥着郑柱子、支持那个蠢货的民夫们的婆娘下手,反正那些男人即将死无葬身之地,命不久矣,何不先行享用他们的女人,尝尝鲜呢?
反正他们很快就要家破人亡,死无对证,即使事后曝光也无人作证,先奸后杀,也算是变相地帮助他们早日一家人在阴曹地府团聚了,岂不美哉?
不得不说,在郑永望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看来,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废物利用”,简直是妙哉,妙哉!
“哎呀,这舒坦的逍遥日子,何时才是个尽头呢?”郑永望故作感慨地自言自语着,他那双眯起的眼睛里却尽是赤裸裸的贪婪与淫邪之色。
“嘿嘿嘿!”他得意洋洋地发出令人作呕的低笑声,满脸堆着令人恶心的淫笑,伸手推开了厢房的木门,准备去实施他卑劣的计划。
然而,门外的景象却如同当头浇下的一盆冰水,瞬间将他从醉生梦死的状态中惊醒——
只见十几名身着统一黑色衣衫的壮汉,正如同雕塑般整齐地排列在门外,他们的目光冷峻而充满了杀气,仿佛是刚刚从地狱中走出来的使者。
为首一人身材格外魁梧,他的眼神如同刀锋般锐利,正冷冷地注视着站在门口的郑永望,他的声音冰冷得如同坟墓中吹出的阴风:“郑永望,你的舒坦日子……到此为止,今天就到头了!”
郑永望一时间愣在了原地,大脑仿佛瞬间当机,完全无法思考,刚刚喝下的酒意瞬间消散了大半,只剩下彻骨的寒意。
反倒是平日里显得有些鲁莽冲动的郑老大反应更为迅捷,他一眼便认出了站在黑衣人身后、显得有些茫然的郑柱子,立刻暴跳如雷,高声喝骂:“郑柱子,你这个狗杂种,竟敢带着人来围堵我家,是活腻了想造反不成?”
“我爹可是朝廷亲手委任的乡三老,是代表官府治理一方的官员,你竟敢纠集一群乌合之众来围堵官宅?这是公然对抗朝廷,犯上作乱,按照大汉律例,这是死罪!是要诛灭九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