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将两瓶牛肉酱送去医院，裴海军也很喜欢吃这个。
随后，在租车平台订了辆SUV，这几日要办的事太多，有辆车总归更方便些。
从租车公司提到车，先去社火店定制了一批物件，画着泳池的别墅、劳斯莱斯、大庄园、大牌冰箱洗衣机、天地银行存折等等，全按最高规格的来，虽说最后用不上，但该有的仪式一点都不能少。
接着又绕去隔壁县城的一家店买东西，这家店位置很隐蔽，在一片老居民区的小胡同里，拐了好几道弯才到，幸好她对这路比较熟，不然指定得多绕好几道圈子，
在这家小铺里采购了不少东西，杂七杂八一箱子，都是过两天要用的。
裴文盘算了一圈，东西齐了，还差个人。
掏出手机拨出号码，第一通没打通，无人接听。
等了半小时再次拨通。
对方说正在邻省办事，抽不开身。
裴文直接将酬劳翻倍，电话那头明显动了心，却仍旧推脱，并说可以介绍别人来做这单，还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没多解释，只说价格还能翻倍，还可以先打全款后办事。
对方能抵挡住金钱的腐蚀，当即应下，承诺忙完手头的事就连夜赶路，凌晨便能抵达。
挂了电话，裴文又从通讯录翻出大齐的电话，老家的事儿该开始准备了。
大齐有电话恐惧症，看到陌生来电就想挂断，但裴文坚持不懈打了好几次，他终于还是选择接起，“哪位？”
“大哥，我是裴文，文文。”
“文文？”
“大哥，是我。你现在方便说话吗？”裴文的语气很平静。
“这会儿不忙，”大齐刚装完一车货，下一车得等两个小时，他正蹲在厂门口抽烟，“你有事儿？”
大齐是装卸工，最近厂里出货多，他天天累得倒头就睡，压根不知道二叔二婶住院和堂妹出事的消息。他爸妈也同样不知道，平时除了逢年过节，跟老二家联系很少，对他们家的事儿是从来不关注。
“大哥，小之出事了，人走了。明天殡仪馆会把人送回去，我想让你帮忙办点事。”
这话把大齐给砸懵了，“啥？谁走了？”
“小之，我妹。”
“……你说清楚，到底咋回事？”大齐猛地从地上站起来，起得太急，眼前一阵发黑，他赶紧扶住旁边的门柱，又追问了一遍，“你好好说，咋了？”
“我妹妹，前两天出的事。明天派出所结案，人就能从殡仪馆领回家了。我有件事想拜托你，你帮我……”
“等等，你先让我缓缓。”大齐打断她，这些话拆开他都懂，凑在一起却让他脑子发懵，不光眼晕，连耳朵都像听不清了，“你是说，小之没了？”
“对。”
“啥时候的事儿啊？”
“三天了。”裴文依旧很冷静。
“老天爷！那我二叔二婶呢？”
“他俩都住院了。所以小之的丧事，还得靠你多费心。”
大齐一手摘下工作帽塞兜里，烦躁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的，“明天人就回来？用不用让人去接？”
“对，我就是想让你帮忙安排这个。大哥，明天去接之前，你记得喊上老五奶奶。”
“喊老五奶奶干啥？”
“老五奶奶以前帮小之认过干娘。明天出发前，让她去干娘那系根绳子，再烧三炷香，抓把香灰和绳子一起带来。能记住吗？”
“哦哦，记着了。还有别的吗？”
“让大娘帮忙裁点孝布，不用多，够亲戚们用就行。”裴之未婚无子，又是晚辈，用不上多少孝衣。
“行，还有啥要交代的？”
“没别的了。村里要是有人问，你就说从明天下午开始吊孝，十八那天出殡。”
“文文，”大齐又开始抓头发，“咱这老规矩，逢八不能出殡，要不提前一天？”
“不行，大哥。这日子是大师算好的，说只有这天出殡，小之下辈子才能投个好胎。”裴文轻声解释。
“行，那听大师的。孝棚用不用先搭起来？”
“等明天回去了再搭，让大师看着搭才放心。”
“那行，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大齐再也没心思上班，跟工头请了假就往家走。同村的工友见了，问他咋走这么早，他只含糊说堂妹出事了，得回家准备报丧。
他走后，旁边隔壁村的两个工友看着他的背影议论起来，“你看他，心够硬的，堂妹没了，眼都不红一下。”
“又不是亲妹妹，红啥？你不知道前几年他二叔家把他家坑得多惨？过年时讨账的找不到老二家，全堵在他家门口，害得他差点娶不上媳妇。”另一个接话的人撇撇嘴，“结果呢？他堂妹后来发达了，也没见帮衬他一把，他不还是跟咱一样搬货卸货？
摊上这种亲戚，你能哭出来？哎，你刚才没听见？他打电话时，那个打电话的一样没哭啊。”
“可不是嘛！不是亲的就是不行，亲妹子没了，当姐的嚎都不嚎一声。”
“就是，嘿，你看这，裴老二光棍（过得滋润）不起来了吧？就这一根苗苗还没了。”这话听起来酸不拉几的。
“真是，你看他以前多光棍，俩闺女，一个造火箭，一个挣大钱。才五十多都不上班了，天天伺候他那几亩地，烧包。这他闺女一出事，光棍不起来了吧？”
话一说完，就被旁边的工友踹了一脚，“*的想打架是不？俺们村的人愿意咋光棍咋光棍，还酸着你的眼了？看清楚，你脚底下站这路回家的时候走那个桥都是人家二闺女掏钱修的。”
“在俺村里还说俺村人的坏话啊？”旁边同村的工友都围了过来。
这俩人就是嘴贱那一茬子，现在人一多就清醒了，老老实实蹲路边抽烟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大齐回家时候顺道把包装车间里干着活的老娘和媳妇儿一起喊回家，俩人也是摸不着头脑，他媳妇说，“咋了这，就今天活儿好干，还让我跟咱妈下早班。”
“回家说，回家说。”
到家后把裴文打电话说的事儿重复了一遍，谁知道他老娘和媳妇儿都不相信，爱华还使劲锤了他一下，“你个大傻*，这大的事儿二叔咋可能不给说？被骗了吧你？”
“她说二叔二婶住院了。”
爱华和他老娘郭芸香同时翻了个白眼，“人家说啥就是啥啊？你咋知道她就是文文啊？”
“她又没说让我打钱，就说让我明天捎着老五奶一块去城里殡仪馆。”
婆媳俩对视一眼，难道这事儿是真的？
“真的，是真的。这案子就在章文他所里，喜梅跟海军也是我通知的。”老支书看着裴文军一家四口，跟他们说。
他们一家四口还是有点不信裴文电话里说的话，但又怕是真的，思来想去还是来问问老支书。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不好拿，老支书年纪大了但心眼明亮，肯定能辩出来真假。
“那，老二他俩咋样了啊？”一母同胞的兄弟家出了事，裴文军还是得关心关心的。
“一个脑梗，一个摔折腿，在医院住着呢。他俩不用担心，主要是这个二闺女的丧事儿，你们得商量出来个章程啊？”
“文文就说让我明天带老五奶一块去，先把小之给接来，具体怎么办她没说。对了，她说十八那天出殡，我说不兴十八，她说找大师算的就是这天。”
“那就听她的，让你咋办你咋办。”
“中。”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大齐就敲响了老五奶家的门。
老五奶是个神婆，裴之小时候日夜哭闹找她帮忙收过神，后来老五奶又为裴之给家庙前的一颗桃树栓了干娘。她小时候每年过年都要来给干娘上香的，后来中间好几年没回家，也顾不得给干娘上香，但老五奶每年倒是会替她供三炷香，所以干娘的香火也算没断。
老五奶经历的多，这会儿一听大齐的要求就知道裴文想干什么，先去供桌上的香炉下压着的二指宽的红绳里随手抽了一根，又去抽屉里找到个小册子，翻到裴之出生那两年的一页，找到裴之的生辰八字，用毛笔一点点誊在红绳上，又用了朱砂笔在绳上画了两道符。
然后坐着大齐的车来到家庙前。
干娘是一棵活了几十年的老桃树，有好几十个“干闺女”“干儿子”，不愁香火，树身前的香炉前积了厚厚的灰。
老五奶先把布条压在香炉下，然后点着三柱香跪下跟老桃树磕了个头，嘴里还念念叨叨的说些什么。
等香燃尽几分钟后，从兜里掏出个红色帕子，从香炉里抓了把灰包起来，用红绳系好。又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一张符纸，把手帕包起来，然后就指使大齐，“走吧，现在就走。直接去殡仪馆。”
大齐就听话的拉着老五奶就去了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