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飞感谢肖主任明察秋毫!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
秦逸飞终于明白了。
这个“肖师兄”,表面上是《边东日报》特稿部负责人,其实他是一个隐秘战线的人。
敲锣听音,听话听声。
肖仁杰说话虽然有些尖酸刻薄,充满了讥笑味儿,但是却没有什么恶意。
那个栽赃陷害自己的人,并没有达到目的。
就像一个人打算用五毛钱,雇佣一个兜里揣着几万块钱的人,替他杀人。
除非那个被雇佣的人是傻叉或者脑子里进了水,否则没有人搭理他。
同样道理,肖仁杰也不相信,拥有数亿家产的秦逸飞,会为了五十万去犯罪!
“真是老鼠跳到天平上——自称自赞。
谁说你是好人了?”
肖仁杰还想一本正经地调侃秦逸飞两句,可是他的表情出卖了他。他竟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秦逸飞,你就好好感谢感谢我的小师妹吧。如果不是她,恐怕你又要被有关部门请去喝茶了。
虽然最终你能洗白,但是如果你在某个地方呆了十天半月,你这个主持工作的经开区副书记、副主任还能够继续干下去吗?更不要说去副转正了!”
秦逸飞听了肖仁杰的话,不由得心头一凛。因为他知道,要拘捕一个县处级干部,没有市委书记同意,是很难做到的。
这些人明知道秦逸飞曾经是市委书记钟延睦的秘书,甚至知道他是前任省委书记林正义的准女婿,却还准备拘捕他,可见这些人背景之深、能量之大,让人无法估量。
可是,索莉只不过是一个刚刚参加工作不久的边东大学硕士。即使她能找到几个同门师兄,她又有什么办法制止这件事情?
秦逸飞疑惑地看着肖仁杰。
“秦逸飞,你是不是疑惑小师妹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能量?我们这些师兄们为什么都这么‘宠’着她?
我告诉你,这都是因为我们的导师尹焕三先生。”
“最近十来年,先生只带博士研究生,从来没有招过硕士研究生。
三年前,学校给了先生一个硕士研究生名额。
消息公布之后,竟有二百多人竞争这一名额。
谁也没有想到,最不起眼的小师妹拔得了头筹。以总分第一的成绩,成为先生门下唯一的硕士研究生。
这也是先生和小师妹的缘分吧。”
肖仁杰说到这里,脸上突然露出一种悲怆的表情。
“小师妹是先生招的最后一个研究生。
小师妹入学时间不长,先生就被检查出患了小细胞肺癌。
这种癌不能手术,只能化疗、放疗。而且愈后效果非常不好,极容易发生脑转移、肝转移、骨转移、肾上腺转移等等。
边东大学附属医院的专家说,患了这种病的人,10个月的存活率只有50%;5年的存活率还不到10%。
专家说,放疗必须做完六个疗程。否则癌细胞杀不彻底,人的免疫系统却被破坏了。不仅身体遭罪,生活质量降低,甚至还有可能减少存活时间。
他说,先生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身体条件也一直不是很好。恐怕先生六个疗程的放疗坚持不下来。
他建议先生只化疗和口服抗癌药,不建议放疗。
专家的意见正符合先生的心意。
虽然先生家属积极要求放疗,边东大学领导也支持先生家属的意见。
但是他们都拗不过先生。最后先生也没有进行放射治疗。”
“鉴于先生身体状况,边东大学领导建议让索莉转到其他导师门下。让先生好好治病养病。
先生却说,索莉是他带的最后一个研究生了。既然有了师生缘分,就要把这一缘分进行到底。
他说自己觉得还能活三年,还能听索莉论文答辩。请校领导全了他这份执念。”
说到这里,肖仁杰眼睛蕴满了泪水,声音听上去也有些哽咽。索莉更是泪如泉涌,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滚落。
“其实,小师妹开始并没有打算来《边东日报》。先生把自己的这个‘关门弟子’介绍给了钱穆钱师兄。想让索莉在钱师兄手下做点儿事情。”
“小师妹通过论文答辩后,先生的身体也垮了。他的癌细胞已经脑转移,导致他双眼失明。”
“医院里,小师妹伏在先生病床前,哭得抽抽咽咽。
先生用他枯瘦如柴的手,爱怜地抚摸着小师妹的头发。
先生劝索莉不要哭。
先生说他本来想让索莉再跟随他读三年博士的,可惜老天不给他完成这一心愿的机会了。
先生说着说着,他那已经失明的眼睛里,也禁不住流下了两行浊泪。”
“我亲眼所见,先生把小师妹托付给了钱师兄。
先生说,他已经年逾古稀,现在死去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事儿。只是他放心不下小师妹。
先生说,小师妹是一个苦孩子、好孩子。
本来,小小年纪带着一个患有脑梗和阿尔茨海默病的老妈读书,就非常不容易了。
可她原单位还停发了她工资,取消了她的编制。她一边读书,还得一边挣钱养家糊口。
先生说,他带的这些研究生中,在边东省,就数钱师兄职务最高。他就把索莉托付给钱穆了。他让钱师兄给索莉安排一份工作,照看着孤苦伶仃的索莉,不要被人欺负。
先生说,他这一辈子没有开口求过别人。这应该是他一生最后的一个愿望,希望钱穆不要让他失望。
钱师兄对这个自强不息的小师妹也很有好感,他自然满口答应。
先生摸索着拉过哭得泣不成声索莉的小手,交到钱师兄的手中。算是完成了他的‘托孤’之请。”
肖仁杰鼻腔里倒灌进了泪水,他不得不暂停说话,用手挤了挤鼻子。
“先生‘托孤’后不久,就病逝了。
等钱师兄给小师妹办理入职手续时,却卡了壳。
秦主任,你也知道小师妹她父亲和哥哥的事情。小师妹若想进入钱师兄单位,政审这一关就过不去。
当然钱师兄如果坚持的话,他单位也没有人阻挡。
可是这样做,不仅钱师兄生平增添了一个污点,小师妹的档案里也增添了一个终生都擦洗不掉的污点。
钱师兄在征求小师妹个人意见之后,就找到我们报社总编辑齐云轩,把她安排在《边东日报》特稿部,做了一名记者。
由于钱师兄没有圆满完成先生的‘托孤’之请,钱师兄觉得有点儿对不起先生和小师妹。所以,钱师兄对小师妹比对他亲妹子还好。”
“小师妹没有少在钱师兄面前唠叨秦主任的好。
正是因为钱师兄对你有着非常好的印象,他在黄书记那里接过这封署名鞠敬伟的举报信之后,才没有让检察院反贪局直接介入,而是交给了我这个记者。
秦逸飞你是县处级干部,你应该知道,实名举报且有具体受贿嫌疑线索的,都会被有关部门请去喝茶,休养一段时间。
只有你是一个特例。”
“你说,你该不该好好谢谢我的小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