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深处的低语，依旧在耳畔幽幽萦绕。
“欢迎回来，批发商。”
陆沉的手指微微蜷缩，指甲几乎嵌入掌心。因果锁链横亘在通道前方，那层屏障布满了如蛛网般细密的裂痕，宛如被风轻轻吹皱的纸张。他能真切地感觉到它——就在那里，呼吸着，等待着。
叶裁云的剑气还未完全消散，苏烬掌心的火焰却已熄灭了大半，白芷布下的法阵边缘泛起微弱的涟漪。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与汗水混杂在一起的刺鼻气息。
撑不住了。
黑袍人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幕：“你封住了它，可你又能守多久呢？”
陆沉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收拢双手，因果法阵的光芒从指缝间一点点黯淡下去。他转头看了其余三人一眼，眼神冰冷得如同冰面下暗藏的利刃。
“撤。”
话音刚落，几人几乎同时向后退去。裂缝中的那只眼睛并未追击，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们，仿佛在观赏一出戏开场前幕布的升起。
空间猛地扭曲了一下，下一秒，他们便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拽入了命格商城的安全区。
一片死寂。
商城依旧悬浮于虚无之中，周围是无数命格数据流交织而成的光点，此刻却显得格外冷清，宛如一座被遗忘的孤岛。
白芷瘫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额头满是汗珠。她的手指还在不停地颤抖，刚才那场战斗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灵力。
苏烬倚靠在墙边，脸上蒙着一层灰黑，显然是强行压制混沌之力留下的痕迹。他咳嗽了一声，火属性灵力在他体内四处乱窜，仿佛一匹脱缰的野马。
叶裁云最为冷静，但他握剑的手始终未曾松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
陆沉站在原地，目光扫视着三人，沉默片刻后开口道：“坐下来。”
无人言语，唯有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气中回荡。
他从命格商城取出三张【恢复命格】，递了出去。
“每人一张，效果持续十分钟，抓紧时间恢复。”
苏烬接过时皱起了眉头：“这些不是留着后面用的吗？”
“现在不用，你们连一分钟都撑不下去。”陆沉的语气平静得如同平静的湖面，“而且，我另有打算。”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商城的能量储备正在急剧下降。刚才那场封锁消耗了大量资源，系统尚未恢复连接，补给成了一个棘手的难题。
白芷轻声问道：“我们还能撑多久？”
“不知道。”陆沉缓缓坐下，闭上双眼，“但至少要撑到找出它的弱点。”
沉默再度笼罩众人。
过了许久，叶裁云突然开口：“你说它是活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陆沉睁开双眼，目光深邃：“我并非在关闭一扇门，而是在封印一个存在。它一直都在这里，只是我们未曾察觉。”
“你是说……它早已存在于这个世界？”白芷的声音有些颤抖。
“比天道还要古老。”陆沉稍作停顿，“甚至可能是天道的一部分。”
空气瞬间凝固，仿佛时间也停止了转动。
“这不可能。”苏烬摇了摇头，“天道是规则，是秩序，怎么可能……”
“你以为命运是什么？”陆沉冷笑一声，“不过是更高层次的存在所设定的程序罢了。我们以为自己掌控着因果，实则……我们只是它的棋子。”
“所以你才会成为批发商？”叶裁云紧紧盯着他。
陆沉并未否认。
他清楚，这场战斗过后，所有人都会对他产生怀疑，怀疑他的身份，怀疑他究竟知晓多少。
但他不能说。
有些真相，一旦说出，只会让局势变得更加糟糕。
“现在最重要的是恢复状态。”他转移了话题，“敌人不会给我们太多喘息的时间。”
白芷点了点头，迅速激活命格，体内的灵力开始逐渐回升。但她的目光仍停留在陆沉身上，显然心中的疑问并未完全消除。
苏烬果断地吞下命格效果，火焰重新燃起，但明显不如之前那般旺盛，好似即将熄灭的烛火。
叶裁云站起身来，活动着手腕，剑气在指尖流转：“我还能再战。”
“别勉强。”陆沉提醒道，“接下来的战斗，并非仅凭蛮力就能取胜。”
“那你打算怎么做？”苏烬问道。
“我要找出它的本源。”陆沉缓缓说道，“既然它是‘活’的，那就必然有意识、有目的。我们要做的，不是摧毁它，而是让它主动停止。”
“你是说……谈判？”白芷瞪大了眼睛。
“不，是交易。”陆沉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我是命格批发商，而非战士。”
这句话让三人同时愣住。
他们终于明白，为何陆沉能在最危急的时刻保持冷静——因为他从未将这场战争视为生死之战，而是当作一场生意。
而生意，总有商谈的余地。
只要对方愿意倾听。
就在这时，命格商城界面突然闪烁了一下，一道微弱的数据流在陆沉眼前浮现。
【系统连接恢复中……】
陆沉的瞳孔瞬间一缩。
系统回来了。
他还未来得及查看详细信息，一条新的提示突然跳出：
【警告：检测到异常因果波动，建议立即撤离当前区域。】
“不对劲。”陆沉猛地站起身来，脸色阴沉，“它来了。”
众人瞬间绷紧了神经。
“谁？”白芷的声音颤抖着。
“那个东西。”陆沉咬着牙说道，“它突破了我的封锁。”
话音未落，整个命格商城猛然震动起来，四周的空间如同玻璃般裂开了蛛网状的纹路。
“快走！”陆沉厉声喝道。
他们冲出商城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商城崩塌了。
那股力量直接撕裂了命格空间，仿佛要将一切吞噬殆尽，宛如一头凶猛的野兽。
陆沉回头望去，只见一道漆黑的身影缓缓从裂缝中走出，轮廓模糊不清，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它并未追上来，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宛如在等待着什么。
陆沉咬紧牙关，拉着众人迅速撤离。
但他们都清楚，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而此刻，他们的损耗太过严重。
“苏烬，你还能使用火焰吗？”他一边奔跑一边问道。
“勉强可以，但支撑不了太久。”苏烬喘着粗气回答道。
“白芷，你的法阵还能维持几层防御？”
“两层，最多三层。”
“叶裁云呢？”
“还能战斗。”
陆沉点了点头，心中已有了盘算。
“找个地方停下来，我们需要休息。”
“可是——”
“别废话。”他打断了苏烬的话，“再这样下去，我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众人最终在一个废弃的山洞中停了下来。
陆沉取出最后几张【恢复命格】，分发下去。
“这是最后一轮补给。”他冷冷地说道，“接下来，我们必须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继续战斗。”
“你还有命格？”白芷惊讶地问道。
“还剩七张。”陆沉看着商城界面，“但我不会再轻易动用了。”
“为什么？”
“因为我不确定它们是否还会生效。”他抬头看向众人，“刚才商城崩塌，说明系统的稳定性出现了问题。接下来的每一张命格，都有可能失效。”
气氛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那我们该怎么办？”苏烬问道。
“靠自己。”陆沉淡淡地说道，“或者……靠它。”
他指的是那个“活”的东西。
“你真的打算和它谈判？”叶裁云问道。
“如果它想存活下去，就必须谈判。”陆沉眯起眼睛，“毕竟，我才是命格批发商。”
洞外，风声呼啸，宛如一头愤怒的野兽在咆哮。
而在某个遥远的地方，那双眼睛，又缓缓睁开了。
“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