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心点点头,应了一声正要走,顾凤梧又将人叫住问道:“还有,上回狩猎,皇上不是赏赐了梅花鹿,本宫命尚宫局制的鹿皮靴子,可做好了?”
檀心连忙福身:“回娘娘,今早尚宫局才来回话,说是靴子已制好,用的是最柔软的鹿腹皮,内衬嵌了绒,既轻便又暖和。”
忽而,她似想起什么要紧事,神色骤然一凝:“太后三日后就要从普陀寺礼佛回宫了,你派人将六宫上下仔细检查一遍,尤其是那些新入宫的妃嫔的规矩,还有宫人们都好好敲打一番,万不可出半点纰漏。”
檀心面色一紧:“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安排。”
顾凤梧眸光渐冷,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帕子。
太后娘娘,最是吹毛求疵,对她这个继后更是百般挑剔。上一回太后归宫,就当众指责她管理后宫不力,生生让她在众妃嫔面前下不来台。
这一次……她绝不能再让那老妇抓到任何把柄!
“另外,去敲打敲打那些不安分的妃嫔,太后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宫里发生了不少事情,若谁敢在太后面前搬弄是非,本宫决不轻饶!”
檀心背脊一凉,连忙低头:“奴婢这就去办。”
……
紫宸殿。
蔡宝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捧着锦盒的小太监。
“皇上,这是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鹿皮靴子。”
蔡宝躬身禀报,示意小太监将精致的锦盒呈上:“皇后娘娘说是用秋狩时您猎的那头梅花鹿的皮制成的。”
沈映阶头也不抬,朱笔在奏折上勾画着:“放着吧。”
皇后送来的东西他都不怎么喜欢,也并不在意
蔡宝又示意另一个小太监上前:“这是阮贵嫔娘娘送来的两套宫装,是用上次皇上赏赐的那一匹藏青色的、一匹黑色的料子做的。”
沈映阶手中的朱笔一顿,终于抬起头来,心中想着自己和阮贵嫔是心有灵犀的,他送了料子,她就知道给他做衣裳。
他放下笔,伸手示意:“拿过来给朕看看。”
蔡宝连忙将锦盒奉上,沈映阶打开盒盖,只见里面整齐地叠放着一套藏青色锦缎常服,衣襟和袖口都用银线绣着精致的云纹。
还有一套黑色的宫装,他轻轻抚过衣料,指尖能感受到细密的针脚。
他见过阮清梦的绣工,实在是说不上好,想来这衣裳是她和旁人合力绣的,不过他并不介怀,只要是经过了她的手,上面的样式和装饰就能做出他喜欢的样子。
“靴子放到一旁,先给朕试试阮贵嫔送来的新衣裳。”
沈映阶说着已经站起身来,张开双臂示意更衣。
蔡宝赶紧招呼宫女上前伺候,待换上新衣,沈映阶站在铜镜前左右端详,只见衣袍剪裁得体,将他挺拔的身姿衬托得愈发俊朗。
领口内衬还细心地缝了一层软绸,触到脖颈时格外舒适。
“阮贵嫔的手艺是越发精进了。”
沈映阶唇角微扬,转头对蔡宝道:“去库房挑些首饰给她送去,就说……朕很满意,她有心了。”
穿上了阮清梦给他做的衣裳,似乎还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他就不想脱下来了。
坐回到桌案前,正准备看阮氏父子呈上来的默写的书册,守门的小太监进来禀报:“皇上,雅妃娘娘求见。”
想到今儿在御花园在她的面前,叫了阮贵嫔的名字,沈映阶的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让她进来吧。”
珠帘轻响,赵雅娴款款而入。
她今日换了身湖蓝色宫装,发间只簪一支素银步摇,倒比晨间那身刻意的故意学阮清梦的装扮顺眼许多,她这个样貌和肤色,不适合穿过于明亮鲜艳的颜色。
她的身后跟着的宫女手中捧着食盒与几卷画轴。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她盈盈下拜,声音柔婉:“御画署画的禁苑校场的画儿已经完成了,臣妾正好做了些紫玉糕,便一并带来请皇上过目。”
沈映阶目光在她手中的食盒上停留片刻,淡淡道:“你的闲云宫,确实离御画署最近。”
赵雅娴闻言抿唇一笑,亲自将画轴在案几上徐徐展开。
第一幅是校场全景,但见骏马飞驰,箭矢如雨,将当日狩猎盛况描绘得栩栩如生。
“这构图倒新颖。”
沈映阶微微颔首,指尖轻点画中一处:“把朕射箭的英姿画得不错。”
赵雅娴掩口轻笑:“皇上本就英武不凡呢。”
说着又展开第二幅,却是嫔妃们观猎的场景。画中阮清梦一袭素白色骑装,正专注地望着校场方向。
忽而,他看到一张阮清梦和金宁铠站在一处的画作,只见画中阮清梦与金宁铠并肩而立,二人站在校场角落的梅树下,金宁铠微微俯身似在说什么,阮清梦则仰着脸浅笑,手中还握着一枝新折的梅花。
沈映阶面色一沉,皱起了眉头。
赵雅娴故作惊讶:“哎呀,这校场怎么还有才子佳人幽会?难不成是某两位大臣的公子和小姐?”
赵雅娴凑近一看,似乎是看清了上面的人,又是惊呼一声,忙跪在了地上:“呀,皇上恕罪,臣妾才看清这上面的竟然是阮妹妹和校场的侍卫,臣妾方才失言,皇上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她低着头,眼角余光却悄悄观察着皇帝的反应:“金校尉是皇上指给妹妹保护安全的,臣妾相信阮妹妹的人品,二人之间绝不会有什么的。”
“皇上,快尝一尝臣妾新做的糕点吧。”
赵雅娴不说还好,她越说,沈映阶的心里越是不舒服,就好像自己把喜欢的女人送到了别的男人那里,偏这男人还比他年轻比他阳光,比他更蕴含着无限的磅礴力量。
阮清梦在深夜里,缠绵悱恻的时候,不只一次地夸过他无比生猛、力量强大、龙精虎猛……可见她是喜欢这样高大阳光又健壮的男人。
沈映阶指尖划过阮清梦的画像,霍然起身将这幅画丢进了炭盆里:“好了,朕乏了,爱妃先回吧。”
赵雅娴心头一跳,看着那炭盆里忽然窜起来的火苗,强压下心中的窃喜:“臣妾告退。”
……
沈映阶沉着一张脸,想要去找阮清梦问问清楚,可拉不下这个脸,去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阮清梦和金宁铠之间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可他这心里就是不痛快。
一口浊气堵在胸口,不吐不快。
正生着闷气,蔡宝进来禀报说:“皇上,阮贵嫔娘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