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夏无言突然合上账本,金属包角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咱们中某一个经常去那里看看?”他的目光扫过每个人,“我还真挺好奇的。”
乐茶往炉膛里扔了最后一块木炭,火星溅在他的工装裤上:“我没时间。”他拍了拍手上的炭灰,“最近来活了。”叹了口气,“老亨利个不靠谱的,齿轮订购得……”
“我要讲课。”夏无言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煤油灯的光。
浴室门突然打开一条缝,熊智贤顶着满头的泡沫探出头来:“爹要做饭!”说完又迅速缩回去,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黄星耀和简风文对视一眼。月光穿过窗棂,在两人之间投下一道银色的分界线。简风文耸耸肩,无奈地笑了:“我去吧……”他的指尖轻轻敲击沙发扶手,“反正我去过一次了。”
浴室里传来熊智贤夸张的假哭:“呜呜呜我的好大儿要独自去冒险了——”
“闭嘴吧你!”乐茶抓起一块木炭砸向浴室门,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屋内顿时响起一阵哄笑,连夏无言的嘴角都微微上扬。煤油灯的火焰轻轻摇曳,将五个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随着笑声微微颤动。
……
清晨的薄雾笼罩着柏清河,简风文站在出租屋的玄关处,将hK416c的枪管擦得锃亮。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枪械的金属部件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咔嗒”一声,最后一个零件归位。他熟练地将拆解状态的步枪和两个备用弹匣塞进皮质背包里,又在上面盖了几本笔记本作掩护。
“哈啊——”熊智贤顶着一头乱发从里屋晃出来,厨师围裙歪歪斜斜地挂在身上,手里还抓着半块没吃完的面包。“你怎么还带枪呢?”他含糊不清地问道,面包渣随着说话喷出来。
简风文头也不抬地整理着背包带子:“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他拍了拍背包侧面鼓起的形状,“都准备着看看。”
熊智贤突然来了精神,故作高深地伸出手指,对着简风文指指点点:“唉,我说你啊——”他故意拖长了音调,“这么重的疑心病,小心像曹操一样!”
“怎的?”简风文终于抬起头,晨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你是吕伯奢?”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熊智贤立刻捂住胸口,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唉,儿大不由爹啊!”他夸张地摇晃着身体,差点撞翻桌上的水壶。
两人打闹间,晨雾已经渐渐散去。简风文最后检查了一遍背包,伸了个懒腰——这是穿越到异世界后,他第一次以学生的身份去上课。
乡间的小路被晨露打湿,简风文的皮鞋踩在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远处,普罗霍洛夫卡的磨坊已经开始工作,水车转动的声响隐约可闻。他突然想起自己的高中时光——虽然住校,但那些鲜活的记忆仿佛就在昨天。
乐茶那个家伙……简风文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们学校门口那段缓坡,简直就是为这个机械狂魔量身定制的“刑场”。每次放学,那家伙都要把自行车蹬得飞起,校服外套在风中猎猎作响。结果可想而知——飞轮崩坏、链条断裂的画面,至今想起来都让人牙酸。
还有黄星耀……简风文摇了摇头。那家伙居然能在高架桥上一边骑车一边吃热干面,芝麻酱沾在校服领子上的样子,把新来的数学老师吓得差点追尾。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但要说最离谱的,还得是王四火……简风文的目光扫过路边劳作的农夫,思绪却飘回了原来的世界。那家伙比他们大两岁,原因令人啼笑皆非——骑车打游戏出了车祸,硬是休学了一年。记得他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还在抱怨游戏段位掉光了……
晨风吹拂着路边的麦田,掀起层层金色的波浪。简风文调整了一下背包的肩带,金属部件在布料下发出轻微的碰撞声。远处,普罗霍洛夫卡的村门已经清晰可见,炊烟从农舍的烟囱里袅袅升起。
他深吸一口气,混合着麦香与泥土气息的空气充满了肺部。这一刻,过去与现在奇妙地重叠在一起——仿佛他正要去的不是异世界的乡村学堂,而是记忆中那个充满青春气息的高中教室。
…………
乐茶推开“齿轮时光”的店门,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晨光透过橱窗照在工作台上,细小的灰尘在光束中飞舞。他随手将沾着机油的手套扔在工具箱上,冲着摇椅方向喊道:“哎呀,今天齿轮送来了吗?”
老亨利从报纸后面露出半张脸,花白的胡子随着哼声抖了抖。他慢悠悠地掏出烟斗,在壁炉边点燃,深深吸了一口才开口:“送到了。”烟圈在空中缓缓扩散,“你啊,总有一天要把我气死!”说着用烟斗杆指了指墙角新到的木箱。
乐茶笑呵呵地蹲下身,工装裤的膝盖处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利落地撬开木箱,检查着里面的零件:“哎呀,我不就多问了两句嘛。”阳光照在排列整齐的铜齿轮上,反射出温暖的光泽。
店门再次被推开时,带进一阵柏清河特有的湿润气息。乐茶头也不抬地说道:“欢迎光临——”话未说完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
“好了吗?好了吗?”熟悉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乐茶抬头,看见那位戴着头巾的修女正站在柜台前。她的长袍下摆沾着新鲜的泥点,看起来又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乐茶下意识挠了挠头发:“还要一段时间呢……”他指了指刚拆封的木箱,“零件才到。”
修女双手合十,头巾下的耳朵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请尽快吧。”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某种不容拒绝的坚定。
乐茶点点头,顺手拿起工作台上的抹布擦了擦手:“没问题,我会尽快的。”他注意到修女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那块被收起来的怀表,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焦虑。
“修好后,”修女突然开口,从皮箱里取出一张名片,“麻烦您送到城东头那家‘青叶旅馆’,说是曼蒂科尔女士的就行。”她将名片轻轻放在柜台上,“麻烦您了。”
乐茶拿起名片,正想询问具体房间号,修女——现在知道她叫曼蒂科尔了——已经微微欠身准备离开。
“好的。”乐茶应声道,目光却追随着曼蒂科尔远去的身影。修女出门的瞬间,一阵微风掀起头巾的一角,乐茶隐约瞥见下面似乎藏着什么——那轮廓,就像是一对毛茸茸的……耳朵?
老亨利的烟斗在柜台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发什么呆呢?”他眯着眼睛看向门外,“那修女有什么问题吗?”
乐茶回过神,将名片塞进工装裤口袋:“没什么。”他转身走向工作台,但脑海中仍挥之不去那个奇怪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