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澹台冥终究没让顾澜这么做。
他也没告诉顾澜,自己对于晏青禾身份的猜测,只是说他留着晏青禾还有用处,让他不要再管此事。
方易安的帐篷里,顾澜正坐着郁闷喝茶。
方易安便好奇问道:“你到底怎么发现他有问题的?”
顾澜放下茶杯,“我没说他有问题,只是觉得他不似真正的晏青禾。”
“为什么这么说?”
“这还不明显吗?”顾澜反问道,“他不但杀了那么多的士兵,如今还能当着众目睽睽的面将朱诚压制得毫无反抗之力,这说明他武功高强,至少是个懂武的!”
“可是你看看他那身材,像是练过武吗?他一直都在伪装自己。”
方易安仔细想了想,的确,晏青禾那副身子一看便知道是有人精心培养出来,专门哄人开心的。
一个大男人,却跟一个女人似的娇弱,皮肤还白白嫩嫩的,甚至身上还散发着香味儿,格外好闻。
若是真的练过武,不应当是这样的身材。
任何有力量的男人,身材都是魁梧的。
哪怕女子身材天生娇弱,但只要练武,身材也会变得更加健壮些。
可晏青禾身上却没有一对一点儿痕迹表明他曾经练过武。
若非他自己展现出来,光是看他那模样,谁能猜出他还会武功?
顿了顿,顾澜又忽然说道:“而且顾家也给我回信了……”
方易安看着他。
听他继续说道:“我在信中托他们帮我暗中打听一下晏青禾此人,毕竟事关殿下安危,我自然得小心谨慎。”
“然后呢?”方易安问道。
“爹娘在信中说,晏青禾进宫面圣的时候,他们也见过一面,长得的确格外秀气好看,可是性子软弱,因为常年被那晏义成困在府中教养,半点没有男人的气概,除了那张脸漂亮,其他的甚至连个太监都不如……”
信中说得甚至更加直白些。
那娇滴滴的样子,比个女人还要娇媚,一言一行皆不似男人,看人的时候,都是学那些姑娘家,娇羞浅浅抬眸。
完全像是按照勾栏里的小倌儿培养的。
把皇宫里的几个皇子都迷成了智障。
若非皇帝要将他册封为太子妃,这晏青禾也多半是被晏义成送到哪个皇子身边当男宠。
听着这些话,方易安目瞪口呆,脱口而出道:“京都如今都是这种品味了?!皇子们不爱贵女,独爱小倌儿?”
顾澜气得都要翻白眼了,“你能不能认真看看晏青禾那张脸再说话!?他长成那个样子,又被人特意训练过,身为皇子日夜被教导谨言慎行,哪里见过这种的,自然都十分感兴趣……诶,我不是要说这个!”
方易安哈哈笑了起来,安抚他道:“好了,跟你开玩笑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他道:“一个人被刻意教导多年,习惯都是骨子里自带的,哪怕晏青禾心志坚定,自小便有高人暗中指点,但演戏久了也会形成习惯,可如今他却半点娇柔都没有,面容再像,也绝对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顾澜接着道:“还有!我爹娘也在信中说了,晏义成是把晏青禾当成男宠来培养,既是为了讨好那些皇子们,也是为了在他们身边安插可信又好操纵之人,所以这晏青禾是识字的!”
不但识字,而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甚至还懂女工!
顾澜看着方易安问道:“你看他写字的那个样子,是装出来的吗?”
方易安:“……不是。”
旁的事情好伪装,但读书写字这种……真不好装!
尤其是一个擅长诗词的人,却要装作什么都不懂,这很容易就露馅的。
再说了,晏青禾也没必要在他们面前演戏,非要装自己不识字啊!
晏义成之子,丞相的儿子,不识字才是不正常的!
方易安摸着下巴沉默了许久。
顾澜便凑近他问道:“想到什么了?”
“就是觉得不太对……”
“哪里不太对劲?”
“你看啊,”方易安分析道,“不管他是谁派来的,他如今伪装的人是晏青禾,既然要伪装,那必定会十分了解晏青禾,那他应该也知道晏青禾是识字的,再蠢的人都不会出这种差错。”
“所以?”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是谁派来的,他的确就是晏青禾,只是他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顾澜:“……”
一刻钟后。
“中毒?”澹台冥放下手中的兵书,看看左边的顾澜,又看看右边的方易安,好一会儿后,“为什么这么说?”
方易安认真道:“殿下,这这世间万物都是互相克制的,有些是毒药,有些是解药,也有些混合在一起产生其他的毒性……那晏青禾自小便被迫泡在药缸里长大,他泡过的、服用过的药材数不胜数,他体内因此留着什么可以解万毒的药性也有可能……”
晏义成在京城给晏青禾服下的剧毒,与他体内残留的其他药性产生了冲突,不但在不知不觉中去除了大半的毒性,也促使晏青禾忘掉了所有的记忆。
或许,那些对于晏青禾来说本也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他本来也想忘掉一切。
“你们想啊,琴棋书画也好,诗词歌赋也罢,甚至是那什么女工,全都不是他想学的东西,他会的这些东西,就好像是耻辱一样,他如今忘掉了什么都不会,那就好像是完全摆脱了自己的过去……”
顾澜无语道:“那只是你自己的猜测吧?”
“是啊。”方易安承认道,“但这也很合理吧!他虽然被人困于后院,却始终不甘,所以偷偷习武,至于身体上看不出来,就是因为他一直在服用那些药物嘛,但不管如何,他的确很厉害。”
顿了顿,方易安又看向澹台冥,眼神闪烁,支吾着说道:“这个解释,总好过……他是什么孤魂野鬼附身吧?”
澹台冥垂眸,“确实有道理。”
得到了澹台冥的认同,方易安立马高兴地继续说道:“若是这么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说得通了!”
顾澜却不认同这个说法。
只是,他见澹台冥都觉得有道理了,也不好唱反调,心中却始终对晏青禾存疑。
慢慢的,晏青禾也察觉到这一点了。
从他直接反抗朱诚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很多事情和以前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