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澜闻言,猛地转头看向挨靠在澹台冥身旁的晏青禾。
他眼神懵懂无知,像只初临人世的幼崽,一直好奇地用自己的手去拨动澹台冥衣服上的毛领。
若晏青禾一直是这副模样,那……
那澹台冥,恐怕会永远成为整个大周的笑柄。
他不但娶了个男的太子妃。
这太子妃还是个傻子!
但澹台冥如今在意的不是这个。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垂眸看着身旁的晏青禾,而晏青禾在察觉到他看着自己后,先是仰头与他对视着。
而后,用自己的脑袋去蹭他。
就像是一只小动物。
顾澜不忍直视,也越看越伤感。
一个活生生的,那么有骨气又那般聪慧的人,如今却变成了这般模样。
澹台冥伸手,温柔地摸摸他的脑袋,晏青禾便眯着眼睛,好似十分享受这样的触摸。
“无碍。”澹台冥道,“他若是一辈子都这样,孤也养着他。”
顾澜震惊不已。
他知道澹台冥一向心软,但能当众说出这种话来,也实在是……
他转头去看方易安,却发现只有他一个人这般惊讶。
顿时就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而方易安并未说什么,只是垂眸,似乎陷入了沉思中。
*
之后的日子,便过得很快了。
方易安很快便找到了解药,也每日亲自熬煮喂给晏青禾。
晏青禾起初不肯喝,还得澹台冥每日忙完回来,亲自喂给他,他才愿意皱着鼻子喝下去。
顾澜也查到了射箭之人。
只是刚查到,人就自尽而死。
按照留下的线索去追踪,却得知……那射箭之人是被朝中一位官员所雇佣,而那官员最后也在家中自缢。
并且还血书写下了所有缘由。
原来,是晏青禾之前去大理寺帮忙整理冤假错案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案件的端倪,并指了出来。
大理寺的人一直在追查此事,却毫无线索。
大理寺的人便想着请晏青禾再回去帮忙找出更多的线索,而此案件的罪魁祸首,正是那官员。
他是因为不想死,这才冒险要杀了晏青禾。
他在血书中交代了自己的一起罪行。
还说,是以为晏青禾不受人宠爱,没有靠山,才敢胆大妄为雇人行凶,却没想到,澹台冥居然一再追查凶手。
他知道这件事情迟早会查到他的头上,害怕之下,便选择了自缢。
也免得被抓之后,遭受各种酷刑。
一切看似合情合理,但澹台冥根本不相信这件事情这般简单。
不过,临近开春,事情越来越多,澹台冥也暂时无力去追查。
况且,若真有幕后之人,对方能为了斩断线索,逼得一个官员写下血书在家中自缢,那想必身份也不简单。
他若继续追查,也未必能讨得到好处。
倒不如先退一步,再等着鱼儿上钩。
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开始热闹了起来。
太子府自然也不例外。
小福子派人出去采买了不少喜庆的红灯笼和各种新鲜玩意儿,毕竟这是他们在京城过的第一个年,自然要开开心心喜庆一点儿。
晏青禾的药已经停了,却仍旧未见好转,性子比山中幼崽还要调皮。
每天都在府中拆家。
闹得丫鬟和下人们怨言不断便罢了,还会时常弄伤自己。
无奈之下,澹台冥只要在府中,便把他带在身边。
以前,入了书房,晏青禾还能静下心来安心看书,如今却根本不能安静,也看不懂书了,就算是在澹台冥身边,也安静不了多久。
甚至开始养成了撕书和咬书的坏习惯。
恰逢这几日京城又闹出了一些事情,皇帝不知是故意为难还是真心想要过个好年,便勒令澹台冥这几日内,必须将此事了结。
所以这几日即便在府中,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休息。
偏生只要他在府上,晏青禾就格外喜欢缠着他,还会各种作妖胡闹。
澹台冥没了法子,为了让人安静一些,只能把人摁在床榻上,把人“弄”得昏睡过去后,便披衣起身,继续处理公务。
这法子确实很好。
之后的几日,晏青禾都很安分,不敢再胡闹了。
只要澹台冥一出现,他就安安静静的,要不然就是跑去别的地方撒欢。
丫鬟下人们发现晏青禾格外害怕澹台冥后,便总是把他往澹台冥那儿送。
而澹台冥……
他承认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晏青禾清醒的时候,便是被他碰一下都会控制不住露出厌恶的眼神,哪怕伪装得很好,也总是让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如今,晏青禾不清醒了,虽说也很抗拒被他那般触碰,但却只会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眼神里,不再有任何厌恶。
倒教他……食髓知味。
越发难以抑制自己的欲念。
这天,澹台冥见晏青禾喜欢热闹,便带着他上街逛了逛。
街上倒是遇见了意想不到的熟人。
顾昭和苏南枝。
他们似乎也是外出采买东西。
顾澜见了,扭头便想离开,却被顾昭眼尖地发现,并喊住了。
顾澜只能顿住脚步,回头与他们打招呼。
因晏青禾闹着要去吃好吃的,澹台冥也并未同他们多话,只让顾澜留下后,自己便带着晏青禾去寻好吃的。
顾昭和苏南枝之前都见过晏青禾,忽然见到他这般模样,都觉得有些怪异。
之前也听说过晏青禾被人暗算险些没命,但他如今真正的状态,却鲜少有人知道。
澹台冥也不允他出门,就连丞相府都无人知晓晏青禾的情况。
顾昭便问道:“太子妃这是……”
即便是亲兄弟,顾澜也不能将晏青禾的真实情况说出,便主动岔开话题道:“你们这是……出来采买东西?”
顾昭便笑道:“阿枝说家里无聊,我便与她一同出来闲逛散心。”
顾澜闻言,艰难地笑了笑,“原来如此。”
想寻借口离开,可看了一眼苏南枝,又忽然舍不得这么快离开。
只是,也不敢再抬眸多看。
生怕泄露了自己那不堪的心思。
顾昭却道:“你一直不愿回家,爹娘甚是想你,平日里便算了,但这大过年的,也总不好都不回家吧?”
顾澜还要寻借口,顾昭却忽然严肃问道:“阿澜,你可是……对我有所怨恨?”
这话让顾澜愣住了,“兄长这是何意?兄长自小便待我极好,我怎么会怨恨兄长?”
“那你便是……心中对爹娘有所怨恨?”
顾澜更是懵了,“这又是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