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北越那边不发话，亦或是大周这边态度再坚决一些，加之皇帝如今这般宠爱她，成王又那般记恨她……若非澹台冥顺利继位，无论谁当皇帝，她都得殉葬。
至于她腹中的孩子能否继位……
她还不至于这么天真。
老皇帝看似对她宠爱，其实也不过如此，真到了驾崩那一天，恐怕也会想方设法叫她殉葬。
而这皇位……不给澹台冥，不给成王，也是给宁王和那位尚且年幼刚被封为辰王的七皇子。
她本是萧靖安亲自送来这大周都城的，而萧靖安与澹台冥的关系，世人周知，所以，她在很多人眼里，也早就是澹台冥的人了。
纵然老皇帝现在相信她，却也不过是因为没把她放在眼里。
一旦她诞下皇子，老皇帝对她，怕是就没有那么信任了……
她还是得抓住澹台冥这根救命稻草。
而贴身侍女虽然没有自家主子的聪慧和高瞻远瞩，却也始终认为主子的选择就是对的。
她问道：“那这回，太子殿下又要我们做什么？”
“和之前一样……”
仍旧只是演一场戏。
无伤大雅。
只不过，这一回……她不能光是自己演，否则会让老皇帝疑心。
傍晚时分。
皇帝刚在御书房处理完公务，便脸色苍白地扶着额头坐在原地闭目休息一会儿。
一旁的贴身太监看到后，便紧张道：“皇上可是不舒服？老奴这便去请御医来看看……”
皇帝没说话，只是抬起另外一只手，示意自己没事。
皇帝本来就中毒，还是靠着方易安才能勉强续命至今，如今还能强撑着处理国事，已然算得上负责了。
其实，他本可以将那些事情分发下去给其他人帮忙处理，但就是不放心。
除了担心澹台冥和成王会利用这些事情来夺位，造成百姓恐慌，还有的便是担心自己的儿子掌握实权后，会直接造反。
他虽命不久矣，却也不想自己的身后事一塌糊涂。
休息了许久，皇帝才动了一下。
身旁的贴身太监赶忙识相地送上一颗药丸，让皇帝揪着温水服下。
这些药丸，也是方易安用了百余种药材精心熬制而成。
每次服下后，皇帝的脸色都会好上许多。
但方易安也提醒过几次，说这种药丸虽然可以给皇帝续命，让皇帝在短时间内感觉舒畅一些，却不能经常性服用。
否则，便会严重损伤身体，只会死得更快。
若非不得已，皇帝也鲜少会服用。
见皇帝服下那药丸，脸色好看一些后，贴身的老太监瞧着时候也不早了，便低声询问道：“皇上可要先回寝宫休息？”
皇帝没有立刻回答。
那老太监又继续说道：“皇上也有一段时日不入后宫了，可要招人侍寝？”
皇帝这个样子，根本无法被人侍寝。
可还是得做做样子，好让外面的人知晓，皇帝身子骨还行。
莫要太猖狂了。
皇帝沉默了许久后，才道：“倒是许久不见宁贵妃了，去那里坐坐吧。”
老太监便朝着底下的小太监抬眸示意。
除非皇帝半路上临时起意，不然，一般皇帝去哪里，都会提前知会一声，好叫人准备好。
这个时间点去宁贵妃的宫中，便是要在那边用晚膳了，得提前叫宁贵妃和御膳房的人都准备好。
等皇帝慢悠悠去到宁贵妃宫中的时候，宁贵妃便已经带人在院子前等候，里面也早就摆上了各种精致美味的晚膳。
行礼过后，宁贵妃便陪同皇帝用膳。
期间也一直是规规矩矩的，没有半点夫妻的样子，更不似寻常人家里的小妾和主君……
气氛还是过于僵硬和尴尬了。
哪怕宁贵妃一直在试图调节气氛，甚至还拿宁王来当话题，皇帝也一直表现得淡淡的。
不过，从面色上看，皇帝虽然不是十分开心，却也挺愉悦轻松的。
大概是因为，他如今只能在宁贵妃这里才能找到他丢失已久的帝王威严。
也只有宁贵妃这种深宫里的女人，才是完全被他掌控的。
宁贵妃知道，自己长得并不十分漂亮，当年也是因着先皇后的缘故，皇帝才会宠幸她，才会给她一个妃子的位分……
自从先皇后去了，皇帝便鲜少来她这宫里。
如今，若非是皇后也走了，云贵妃怀了孩子不便伺候，而皇帝也不敢相信其他的嫔妃……皇帝也不会来她这里。
她自然有自知之明，所以早早便准备了几个貌美的宫女在旁边伺候。
皇帝虽有心无力了，可有漂亮的女子在旁伺候，总归还是满意些。
只是吃了饭后，皇帝的脸色又开始不太好了。
甚至还一直在咳嗽。
宁贵妃便赶忙叫人唤太医来。
为了保护皇帝那可怜的自尊，甚至还说自己这段时日也的确不太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她这宫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所以便特意请个太医也过来给她把把脉。
皇帝最喜欢宁贵妃这一点——识时务。
故而，对着她也有了些好脸色。
趁着宫人去请太医的这段时间，宁贵妃也给皇帝顺背捏肩，倒是让他脸色好了不少。
皇帝脸色更好了。
他温声道：“朕这后宫里，也就你最贴心了，如今……也只有你陪着朕的时间是最长的。”
若是论地位，从整个后宫来看，的确属她坚持的时间最久。
但她能撑到现在，不是靠着皇帝的恩宠，而是她自己足够坚强。
这些年，她在后宫遭受了多少磨难，以至于她的儿子本也是翩翩君子少年郎，却因为她的不受宠，被折腾成了如今的模样。
论才华，论能力，宁王也不输澹台冥和成王，只可惜……她的身份，就注定了她的儿子只能当个王爷。
但好也好在，他们母子也没什么野心。
宁贵妃一边熟练地为皇帝捏肩，一边笑着温声道：“臣妾能陪伴皇上至今，也心满意足了，如今……毅儿长大了，也被封王了，还能偶尔帮皇上处理一些琐事，臣妾也能得皇上时常来探望，此生无憾了。”
又道：“若臣妾能用自己这条命，来换得皇上此生健康无忧，那该多好啊……”
有些话，无论是否真心，但能在恰当的时候说出来，也是暖人肺腑的。
皇帝看着宁贵妃的眼神，自然也更加温柔了。
便生出了今夜要在此留宿的想法。
他如今也难以宠幸其他女子了，而宁贵妃也一般年纪了，留宿在此，倒是不需要做点什么，哪怕两个人躺在床上说会儿话，也是好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去请太医的宫人回来了。
说是皇上最信任的那几个太医都不在了，去了云贵妃的宫中。
宁贵妃脸色就变了，赶忙问道：“云贵妃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