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医生这话，江肆月自然不信。
若是个年轻大夫说不认识食堂负责人她不怀疑，但是谷医生四十多岁，在这家不大的医院工作二十余年，可能对食堂比对自己家厨房都熟，怎么可能不熟。
不过见谷医生排斥，也没多解释，只点点头坐在桌边等着谷医生给她看诊。
78年还没有推销一说，也没有广告。
人们对上门卖东西的排斥还没那么明显，主要上门的也少。
像谷医生直接表现这么明显排斥的不多见。
倒是南湘皱眉，对谷医生有那么点不满。
刚才江莱特意让她拿着随身携带的一次性饭盒去打饭给谷医生，她还挺开心的，觉得这是件对医护人员和病患都好的事，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谷医生会拒绝。
谷医生从抽屉的钱包里抽出两块钱递到江莱手边，“谢谢你的饭！但是，我们医院有规定不能拿患者的财物。”
江肆月垂眸复又掀起，拿了其中一块，收起来，又拿出些七毛二分钱递给谷医生，“一顿饭没那么值钱。”
这年月的医护关系还很好，最起码没有收要红包的现象。不过是谷医生的借口，不想欠她。
谷医生犹豫了下，收下零钱，重新洗净手坐下，开始问江肆月的情况。
听江肆月说完，仔仔细细问了下她平时的身体状况，月事上次什么时候来的，平时间隔多久，上次同房什么时候等等。
问完后给江肆月开了个单子让她去检查。
“门诊这边已经下班了，你得到急诊那边去检查。”
江肆月微笑表示没关系，拿着单子跟南湘往外走。
谷医生看着江肆月的背影，表情有些复杂，欲言又止，但是一直到江肆月离开她都没说话。
等江肆月再回来，谷医生正在跟那位梁太太掰扯。
确切地说是那位梁太太非要拉着谷医生走，跟之前的说辞差不多，就说她儿媳妇生不出来快不行了，得保小云云。
谷医生无奈地一遍遍解释说她儿媳妇头胎，宫口开的慢，目前产妇情况稳定，需要耐心等。
同时建议梁太太不要说这些话，要多给产妇鼓励，要不然产妇心情低落了对胎儿和自己都不好，可能真会有危险。
江肆月眯起眼仔细看那个梁太太，问身边的南湘，“你有没有觉得她有点眼熟？”
南湘茫然地“啊？”了一声，“没有吧？咱俩又不是本地人，怎么可能认识本地的富太太？”
他们才入学不久，周末都很少出来，怕不安全。
“我怎么觉得她有些眼熟呢？”江肆月皱眉。南湘说得没错，按理说她们都没接触过梁太太这种人。
难不成上辈子接触过？
“不过……”南湘道，“她的姓倒是熟悉。梁燕就姓梁。”
这话一出。
两个人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梁太太。
何止姓一样，梁太太的模样跟梁燕也有几分像。
这种嚣张跋扈的个性更是随了个十成十。
只不过梁太太年纪大，眼角细纹多，皮肤松弛，加上容貌最多三分像，才让她俩没往梁燕的方向想。
南湘摇头，有点不愿意相信，“不会这么巧吧？”
江肆月没说话。
南城本就不大。
在78年就住产科生孩子的更少。
多数老百姓都是直接在家里接生。往往村里有会有个古代接生婆样的妇人。
梁燕家庭条件不错，宿舍里的人都知道。
梁燕上面一共三个哥哥，开学那天见的是其中一个。
梁燕她娘被称为梁太太也对。
这么说来，都能对得上。
江肆月轻叹摇头，“这世界大概就是这么小。”
本来想低调做人，不打算管闲事，但如果梁燕家的人这么咄咄逼人，那她还是愿意手长一点儿，看看海景的。
俗称，管闲事。
江肆月突然扬声开口：“南湘，你去前台找护士打附近派出所的电话报案就说这里有人扰乱医院秩序，欺负救死扶伤的大夫。”
110联网是几十年后的事，在78年有事只能去附近派出所报案或者直接打附近派出所的电话，前提是得知道电话号码。
梁太太又不傻，一听就知道那个“欺负大夫”的人是自己，倏地扭头恶狠狠地盯着江肆月和南湘，“你们两个哪冒出来的？关你们什么事？”
“救死扶伤是大夫的事，但路见不平就是所有人的义务。”江肆月朗声道。
梁太太松开谷医生的衣袖，大步迈到江肆月和南湘跟前，“听口音不是南城的。两个人外地女人还敢管闲事？一会路上不怕出点什么意外？”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南湘侧移一步挡在江肆月面前，双手握成拳，身子有些发抖。
她其实很害怕，但江肆月可能怀孕了。
她不能让孕妇在自己面前出事。
谷医生也走过来挡在南湘前面，“梁太太你消消气。她们只是普通的患者，看来是误会了。”
扭头赶江肆月和南湘走，“我这里有点事，你们把检查单拿给急诊医生看也是一样。尤其是你。”谷医生指了下江肆月，“年轻姑娘说话做事前先过过肚子。”
江肆月长睫颤了颤，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
口误想说过脑子还是提醒她保护肚子？
她真怀孕了？
不过，此刻江肆月顾不上这些，她拍拍南湘的肩膀示意她让开后，又侧迈一步跟谷医生并肩而站，“不愧是母女，说话做事的风格都如出一辙。”
好像之前梁燕也警告过她，让她这个外地妹小心点儿。
梁太太目露警惕，脸上的嚣张也稍稍收敛了两分，狐疑地问江肆月：“你认识我？”
江肆月摇头，“不认识，但我们认识梁燕。她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毕竟冒名顶替他人上大学的事不多见。”
梁太太脸色大变，“你们是南大的？”
“说起来，我跟梁燕还有点帐没算。她为了诬陷我亲手写了一些祸国殃民的话我还没来得及报警呢！正巧，今天一块算。不如梁太太也通知梁燕一声，咱们一起去派出所喝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