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疯狂煽动的手猛地僵在半空，他张着嘴瞪向少女，方才还堆着褶子的笑脸彻底凝固成呆滞：
“智慧…… 女神？！”
真的是晴天霹雳。
智慧女神多少年没有露过面了？世人都误以为这位传说中的存在已经燃尽神力，寿数耗尽。
谁能想到她竟化作凡间少女的模样，窝在这海风呼啸的城头上，跟个装疯卖傻的老魔神讨价还价？
等等…… 讨价还价？
他俩不是联袂而来攻城的吗？
难道说…… 这个城是俩大佬间的谈判筹码？
大郎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重点。
“对啊！”
一个是主位魔神，另外一个是智慧女神，就算太阳打西边出来，这两位也不可能联手攻城。
大郎又挠头费解了，这建城令虽然难得，但是出动一位经年不出的女神，外加一个隐姓埋名的魔神，这阵仗未免有些大得吓人了！
李万基数着技能的倒计时，看到技能转好的那一刻，才觉得心里的大石头稍稍落地。
他也没有自大到凭借着【显圣】就能力战两位通天大能的地步。
不过，他也没有太多担忧。
眼下的情形，一个魔神，一个光明联盟的女神，好像他俩之间的矛盾比攻城和防守的矛盾还要大。
来这里攻城不过是受世界规则的驱使，而他俩之间可是生死大敌。
听其对话，似乎还牵扯一桩交易……
和这座城有关？
李万基凝心静神，并不着急，他倒要看看，这两人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老翁说完这一句话，便不再出声，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落针可闻。
少女也不再搭话，反正她和联盟的底线已经亮了出去，打了明牌，任你耍什么花招，她的底线不可能挪动半分。
老翁沉默半晌，见少女不再说话，闷声问道：“没了？”
少女冷哼一声，“老东西，刚才还说扣住你的脉门，现在又问还有没有，你不觉得可笑吗？”
老翁呵呵一笑，那笑声里好像有诉不尽的沧桑，他将斗笠重新戴回头上，悠悠道：
“在哪不是了此残生，海里和岸上有什么区别……”
他斗笠下的眼皮抬了抬，浑浊瞳孔里忽然闪过一丝极淡的金光。
少女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向后退了几步，与老翁拉开距离。
“你想与我开战？” 少女声音冷冽，就连身体也摆出防备姿势。
老翁起身，佝偻的脊背在起身时悄然挺直，然后一步步走向少女。
老翁每靠一步，少女就不自觉地后退一步，直到后腰狠狠撞上城垛箭孔，退无可退，她才赶忙叫道：“不要过来！”
老翁褶皱堆叠的嘴角向上扯了扯，露出半截泛黄的牙床，“你很怕我？”
李万基原本抱着膀子缩在结界角落，安静地看着俩大佬扯皮，正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老翁一句轻飘飘的「你很怕我？」砸进耳朵，李万基后槽牙突然发酸。
这台词怎么这么耳熟？
刚才伪装成少女的智慧女神是不是也这样说过？
对方也是这般居高临下，甩出一模一样的质问。
没想到报应来的如此之快，这句话竟然原封不动地重新丢回给少女。
李万基觉得一阵畅快！！
少女手扶墙壁，强装镇定，“我怕？咱俩到底谁是丧家之犬？”
老翁也不恼，嘿嘿一笑，重新坐回石头上：“狗不狗的又怎么样，反正都没有家了，发起疯来咬死个把人也正常…”
少女直面老翁：“要是真的发疯，也不至于苟活到现在。”
老翁斗笠下的眉头上翘，语气颇为玩味：“你好像很了解我？”
“我只是了解人性。”
老翁闻言，歪了歪头，“好个了解人性！的确，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苟且偷生是我当年的选择，可是女娃娃，你不要忘了，人性是会变的！”
“况且，我也不是人！”
老翁突然手掌握拳，气势陡然展开。
斗笠瞬间被掀飞，满头银发散开，身上亮起咒文。
少女急忙道：“你可曾想明白对我动手的代价？只要你敢动手，这天地间可再也没有你们魔神的立足之地。”
老翁不为所动，气势不断攀升。
少女见势不对，语气软了几分：“就算你活够了，不为自己考虑，可是你的族裔们呢？难道你就不替他们想想？”
这话果然起效。
老翁骤然暴涨的气势猛地一滞，周身翻涌的暗金咒文如遇冰水般迅速黯淡。
少女紧接着道：“我们之间，远没到剑拔弩张的地步，我也为刚才的妄言道歉…”
见老翁收敛气息，少女再道：“正如我刚才所说，那就是我们光明联盟的底线，让无可让，没有附加条件。”
老翁默默地捡回自己的斗笠，又吭哧吭哧地坐回石头上。
少女盯着斗笠，语气坚决：“你要同意的话，那就交易达成，要是不同意…… 后面的事儿，谁也说不准。”
老翁仰头叹息，似乎在衡量利弊，他手指不断轻扣石面，最终问道：“刚才，你说按你们的规矩来，我想听听，你们的规矩作何讲？”
少女道：“你应该很清楚，何必明知故问。”
“那么多的条条框框，跟在我身上套了层枷锁何异？”
“那总好过在海里漂浪晃去吧？”
“嗯…… 你这女娃娃说的在理，海里的确艰苦，我这把老骨头要是再漂上几年，怕是要颠散架。”
“那，你的意思？” 少女不确定地问道。
“这买卖我干了！”
少女指尖一颤：“当真？”
她没想到，刚才老翁一副鱼死网破的模样，转眼间就同意了谈判。
如此轻松吗？轻松得都觉得像是在开玩笑。
“我向来说一不二。”
少女认真道：“如此，我便缔结契约？”
老翁伸手：“请便。”
少女指尖星芒暴涨，化为道道霞光。
老翁腕间暗金咒文如活蛇窜出，与霞光交缠，形成血色契约阵，瞬间引爆天地共鸣。
见契约已成，少女眉眼难藏欣喜，开口时，语气都轻快几分：“事已敲定，我便不再停留，告辞！”
说完，竟然作势离开。
李万基脱口而出：“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