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元振接受夏彦博的投诚,但其实向元振知道,夏彦博此人,心性诡诈,收降他,倒像是有些与狼共舞的感觉。
在十月二十三日,向元振轻易夺取襄垣,城中守军寥寥,冯霸将自己所能控制的军队,全部集中在上党一带。
而在冯霸的横征暴敛下,襄垣一带匪患严重,向元振在控制襄垣后,派出游骑,遍告乡邻,刊木为榜,遍贴四郊。
大体意思是,襄垣新定,疮痍未复,凡乡邻,因匪扰,苛政所迫,或避乱山泽,或失所流离者,速归本里,复业耕种,既往所犯,无论逋赋,避役,悉皆宥免,不究前罪。
然后向元振也给出优待,今年的租赋、徭役,一概免除,对于冯霸所设苛捐杂税,尽行废除。
而在下达命令后,向元振又遣快马,送书信至陈从进,信中详细的汇报了昭义混战,民不聊生的情况,向元振言,欲安昭义,必先安民。
有句话说的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距离的遥远,作为前线一个合格的统帅,必须要有临机而决的权力。
事事打报告,等后方的决策,且不论这个决策的时效性,便是正确的决策,这时间上,一来一回,那黄花菜都凉了。
向元振的处置,效果是非常好,虽然还有零散的匪患,以及一些不信任官府的百姓,依然避入山林,但是也有很大一部分的百姓,返乡耕种,毕竟,在山林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而在上党的冯霸,此时却是坐立不安,他派人去夏彦博处的使者,他娘的又被砍了。
冯霸上回派去的使者被杀,当时他是气的暴跳如雷,但随后,夏彦博就给了冯霸一个天大惊喜,倒戈一击,把孟方立直接给干懵了。
所以,这回使者又被杀了,冯霸心中却是在嘀咕着,这个夏彦博是不是又准备来一回,暗潜敌营,内外夹击。
而就在冯霸心急如焚之际,一道消息的传来,让他展颜一笑。
冯霸放下书信,站起来,哈哈一笑,道:“李帅勇悍之将,今遣兵襄助,向元振一队头匹夫,怎可敌之!”
原来,在向元振大举南下之时,冯霸就派人四处求援,不仅是夏彦博,连一直仇深似海的袁奉韬,冯霸都要来一句,昭义军的事,只能咱们昭义军自己来。
意思就是希望和袁奉韬暂结同盟,共抗强敌,当然,袁奉韬收到信后,一句话都没说,直接让人割了使者的舌头,这意思也很明显,让冯霸别放屁了。
俗话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但在昭义军中,也不知道干嘛,使者的危险性怎么这么高。
对袁奉韬的拒绝,冯霸大骂此人,鼠目寸光,是冢中枯骨,迟早有一天,他要活剐了此人。
但冯霸没料到,河阳的李罕之倒是给了自己一个惊喜,李罕之在信中说,他深恶陈从进,因此,决定出动马步军两万人,襄助冯帅。
而李罕之唯一的条件,仅仅是钱粮备足即可,这让冯霸是喜出望外,至于府中钱粮不足的问题,怕什么,直接派兵搜刮民间,再不行,便可以人为粮,反正李罕之的部下,吃人也吃习惯了。
李罕之在接到冯霸的求援后,当即带兵从怀州河内出发,经太行径,越过天井关,便可抵达潞州。
…………
太行径内,大军浩浩荡荡而行,石径崎岖,马嘶人语相杂,旌旗迎风而动。
这支军队,观其模样,勇悍之气,便可扑面而来,可若是细看之下,几乎所有人的面上,都带着些戾气。
其中有一军卒,名为杨师厚,正所谓,乱世之中,猛将起于军伍,虽然杨师厚勇猛善战,但在这个时候,他还仅仅是一个无名小卒。
在同伍之人中,任谁能想到,旁边这个无名小卒,有朝一日,竟是后梁最能打的一个统帅,并高居邺王之位,真是世间境遇,谁也说不准。
杨师厚心中自是有抱负的,他虽然还是个小兵,但在内心中,对李罕之此人的行为,却认为其并不是能成大事之人。
大规模吃人,这就算了,半点民生经济都不搞,这样的模式,不用太久,最多两年就得崩。不过,杨师厚此时,人微言轻,哪有资格提意见。
这时,一股狂风席卷而来,众人被吹的有些睁不开眼,而杨师厚的耳边竟又传来厉喝声:“速行莫停!”
而在另一边,李罕之部将郭缪,有些疑虑的问道:“大帅,咱们千里迢迢跑过去,难不成就吃他冯霸那点粮不成?”
李罕之闻言,嗤笑一声,道:“冯霸?此无能之辈,一介蠢货罢了。”
说到这,李罕之又瞥了郭缪一眼,笑问道:“怎么,你对本帅的决策,有何高见?”
李罕之的笑容,让郭缪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其连忙陪笑道:“大帅高瞻远瞩,我哪有什么高见。”
李罕之懒得理会此人,他出兵昭义,打的什么主意,只有他自己知道,虽然说,李罕之臣服朱温,但在其内心中,未必没有和朱温一较高下的雄心。
河阳虽好,但此时他旁边,一个是朱温,一个是张全义,朱温,李罕之自己还是清楚的,他现在肯定是打不过宣武军的。
而张全义和自己是结义兄弟,当然结义兄弟就是个屁,主要问题是,张全义在东都洛阳每年都能给自己提供大量的钱粮来养军。
现在要是和张全义翻脸了,那这笔大头收入直接就没了,李罕之是认为吃人能提高战斗力,但他也知道,一天三顿都吃人肯定是不成的,还是需要用粮米进行调剂一下。
(注,前面有书友疑惑,昭义还有个泽州,在大部分时间里,昭义是五州之地,但在唐武宗于会昌四年(844年)讨平刘稹后,根据犬牙交入,互相牵制的划分,将昭义军所属之泽州划归河阳节度使管辖,这一变化,在历史上要到唐昭宗天复元年(901年)复隶昭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