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正安已经气炸了,横眉耷拉眼地骂出声。
本来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如陆向荣就算了,谁知陆家现在还狮子大张口!
这些钱都要从冯家出的!
陆向荣上嘴一并下嘴一张就能拿到粮食和钱票了?
天底下哪有这掉馅饼的好事!
陆向荣不以为意地勾唇,“村长还没说什么,你狗叫个屁。”
冯正安面孔骤冷,拳头攥得咯吱响。
偏偏他不能拿陆向荣如何!
眼底疯狂滋长的黑暗与恨意,几乎要将冯正安湮没。
冯海生则是铁青着脸,目光严肃地看过来,“只要你能把山上那几个人全须全尾的带下来,这些条件我都应你!”
陆向荣剑眉一挑,从自家嫂子手里接过了新的草鞋和止血草药。
黑绿色发苦的草药被他在嘴里嚼了一遍,吐出随手抹在身上几处较为严重的伤口,好赖先把血止住。
“这不是我提的条件,而是我们兄弟接连两次冒着生命为村里抢红救险。”
“万一我们兄弟有哪个下不来,这就是我们一家子的保障。”
“村长,你说是吗?”
陆向荣的话,无疑是把整件事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周围乡亲们满是震惊,谁也没从这个角度想过。
一开始还以为陆向荣救人是奔着钱和粮票去的。
可现在,分明是顾念家中老娘和几个年幼的侄子侄女啊!
即便是冯海生,他此刻也无法辩驳半句。
只得咬着牙说道:“荣娃子真是长大了,那就依你说的。”
“事不宜迟,你们赶快动身吧!”
说罢,就直接将手里的火把塞到了陆向平手里。
陆向荣黑眸微眯,毫不扭捏地咧嘴笑道:“谢谢村长。”
可那乖张冷峻的脸上却看不出半分感谢。
一老一少对视间,无形的硝烟弥漫。
“壮子,你们俩就别跟着上山了。”
“天黑路滑,而且就剩三个人,我们上去就成。”
陆向荣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都是兄弟,不用多说。
陈壮和张山青对视,顿时凑近几分,低声嘱咐道:“你们小心,保不定那边还有啥东西出现。”
闻言,陆向平和老二立马提高了警惕。
这话算是说到点上了!
毕竟冯正安他们刚从那片山头下来,谁知道做没做手脚?
陆向荣晃了晃火把,任由跃动的火光将自己脸颊照亮,“放心吧。”
随后他们径直转身,朝着蜿蜒山道走去。
可还没爬上坡,后面就踉踉跄跄地追来一道人影。
“向荣!你们等等!”
粗重的喘息声伴随这道急切话音传来。
正是急吼吼赶来的李知青,他几乎快喘成个风箱了,干裂的嘴唇还在往外渗着血丝。
陆向荣挑眉看去,见他脚下打滑眼,瞧着一个趔趄就要朝后倒。
忙伸手扶了他一把,“李知青,啥事?”
他对这人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李知青回不了城里,没有调令。
这些年在村里做的贡献虽然没有大件,但总教村里娃读书写字。
他家虎子和志清就经常到知青点找他学。
只见李知青喘了口气,“天黑地险,泥泞沼泽里说不准藏着蛇,你们把这些带上!”
从他兜里掏出两个叠方正的小药包。
同时,被放到陆向荣手心的还有一把手电筒。
手电筒在现在这年头来说,可以说是珍贵货了。
十户人家里,能有两户有手电就不错。
毕竟这在供销社要卖两三块钱。
烧成的煤油和火把才值多少?
现在谁家不是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更不会把钱投在这种日用品上。
陆向荣接过纸包,空气中逐渐弥漫出一丝刺鼻的味道,“是雄黄粉?”
而且这里面好像还掺杂了硫磺,具有易燃性,
只要见到明火,不仅能顺着周遭撒下的痕迹自燃火圈,还能驱散毒虫蛇蚁。
“你们一定要小心,我在村里等着你们回来。”
李知青严肃地看着他们三人。
陆向荣笑着点头,唇角勾出道不羁的弧度。
他现在比谁都要惜命!
自然不会轻易地折在山里。
嘱咐他早些回去后,陆家三兄弟径直朝着山上走。
带着腐臭味的浑浊黄泥,没过他们脚下踩的草鞋。
偶尔踩在水潭里,溅出阵阵泥点。
陆向安的头发有些长,现在都被汗粘腻的粘在额头。
“现在都是晚上了,山里咋还这么闷热?”
他满是烦躁地抹去脸上汗水,脚底下滑泥的不成样。
草鞋根本没有什么防滑性。
陆向荣着意看了一眼他们脚下,寻思着下次去城里,得多买几双胶鞋回来。
“二哥,别动!”
突然,陆向荣目光一凌。
抓起手里的木棍,直接朝着陆向安脚尖前三寸扎去!
带出的赫赫扑空声震得陆向安头皮发麻,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噗嗤!
木棍径直扎穿底下涌动的那条软骨动物。
幸好为了增强木棍的抓地性,他特意把一端削尖。
陆向荣松了口气,一瘸一拐地上前,从腰后拔出短刀。
唰地一下,就断了这条蛇的脑袋。
随便找来条细苇叶穿进蛇肉,就直接拎在了裤腰。
陆向安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呼,吓死我了,刚才我都没反应过来。”
陆向平却更是凝重的扫视周围,“这时候的林子,是毒虫蛇蚁最喜欢的环境。”
“只怕是都要出来了。”
林中,寂静的诡异,风声都好似凝滞。
突然间,陆向荣朝前快走几步,“就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