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三声浑厚的钟鸣在锻造广场上空回荡,所有参赛者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
评审席中央,那位红胡子如烈焰般的首席评委站起身来,胸前的九星锻造师徽章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光芒。
“时间到!”
他的声音洪亮如雷,响彻整个广场。
“所有参赛者立即停止锻造,将作品呈至展示台!”
八位身着秘银长袍的矮人评委在评审席就座,他们面前的水晶评分板同时亮起幽蓝光芒。
首席评委高举镶嵌火焰宝石的权杖,继续宣布规则。
“本次评分采用百分制,八位评委独立打分,未完成品最高不得超过70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
“现在,有请一号参赛者展示作品!”
广场上方的魔法光幕骤然增强,将中央展示台映照得如同白昼。围观的矮人们屏息凝神,见证这场锻造盛事的最终评判时刻。
随着矮人族长老莫拉丁·铁砧洪亮的声音在锻造广场上回荡。
“有请第一位参赛选手!”。
整个广场瞬间安静下来,只见一位留着初生胡须的年轻矮人紧张地走上前来,将一柄闪着寒光的骑士长剑呈放在评委台上。
与大多数选手一样,由于时间紧迫,他的作品也缺少了剑鞘。
莫拉丁·铁砧率先起身,他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稳稳地握住剑柄。随着一声清脆的‘铮!’的一声,他的拇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整个广场都回荡起悠长的剑鸣。
他眯起眼睛,仔细聆听着金属的余韵,时而点头,时而皱眉。
接着,他又将长剑翻转,借着阳光检查剑身的纹路,粗糙的手指抚过每一寸刃口,最后仔细端详了剑柄的接合处。
铁砧沉声道,将长剑递给身旁的布莉丝·焰须,之后用仅自己可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
“锻造手法还算扎实,但淬火时间把握得不够精准。”
焰须接过长剑,她的动作与铁砧截然不同。
只见她突然将长剑高高抛起,在长剑旋转下落时,她锐利的目光已经捕捉到了剑身每一处的反光特性。
随后她也用仅她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轻轻冷哼了一声,
“哼!火焰控制太保守了,这剑少了三分锐气。”
评委们各显神通地检验着这件作品。
托林·石足将长剑平放在石台上,用特制的锤子轻轻敲击,通过震动判断金属内部的均匀程度。
芙拉·金杯则出人意料地倒了杯酒在剑身上,观察酒液的流动轨迹。
而赫拉·黑钻更是直接将长剑投向远处的靶子,精准地命中红心后,才满意地点点头。
经过一轮严格的检验,评委们纷纷亮出分数:
铁砧沉声道:“85分!”
焰须的嗓门总是比别人高八度:“82分!”
石足的声音如同他的性格一样沉稳:“78分!”
……
当所有分数统计完毕,莫拉丁·铁砧站起身宣布。
“去掉一个最低分75分,去掉一个最高分85分,最终得分是79分!”
这个结果让年轻矮人既欣喜又失落,他恭敬地向评委们行礼后,抱着自己的作品退下了展示台。
广场上响起鼓励的掌声,而评委们已经将目光投向下一位等待展示的选手。
锻造广场上的气氛骤然凝固,那位年轻矮人突然涨红了脸,拳头重重砸在展示台上。
“我不服!”
他的吼声在石砌广场上炸开。
“我可是铜须部落百年一遇的锻造天才,凭什么只给这点分数?”
莫拉丁·铁砧的白眉猛地扬起,手中正在记录的符文笔‘咔’地折断。
老铁匠缓缓起身,铠甲般的肌肉在秘银评委袍下隆起,他的声音像淬火的钢铁般冒着寒气。
“小子!你以为锻造是把铁块敲出形状就完事了?”
全场鸦雀无声中,铁砧突然将长剑往空中一抛。
当剑身旋转到某个角度时,阳光突然在剑脊某处折射出诡异的波纹,他粗粝的手指戳向那道几乎不可见的阴影。
“看见了吗?第三锤和第七锤力道差了至少三成!”
老铁匠的指尖顺着剑身滑动,突然在距剑柄三寸处停住。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秘银小锤轻轻一敲。
“叮”的一声脆响后,剑身竟微微颤动起来。
“听听这杂音!淬火时心浮气躁,导致这里晶格松散得像蜂窝!”
他厉声道。
布莉丝·焰须突然夺过长剑,在众目睽睽之下猛地劈向试剑石。
“锵”的一声,剑刃竟在石块上留下一道锯齿状豁口。
“哈!”
她甩着被震麻的手腕。
“就这水平也敢称天才?剑刃硬度分布像老奶奶的牙口,该硬的地方软,该软的地方脆!”
最致命的打击来自赫拉·黑钻,这位女评委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戴着黑曜石戒指的手指轻轻抚过剑柄接缝处,然后举起沾满黑灰的指尖。
阳光下,那些从缝隙中刮出的熔渣碎屑像在嘲笑年轻矮人的粗心。
年轻矮人的胡须开始颤抖,他死死盯着自己剑柄上那道丑陋的接缝,焦黑的填充物像条蜈蚣般趴在银白色的剑身上。
先前的气焰早已熄灭,此刻他的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
当铁砧最后掀开剑柄护手,露出里面歪歪扭扭的铆钉时,这个自称天才的年轻人终于踉跄着后退两步,在广场震耳欲聋的嘘声中低下了头。
莫拉丁·铁砧重重跺了下他的战靴,震耳欲聋的声响让所有人瞬间噤声。
老铁匠银白色的胡须因愤怒而微微颤动,他大步走到展示台中央,像座铁塔般挡在那位年轻矮人身前。
“都给我闭嘴!”
他的吼声如同熔炉爆燃。
“在座的谁没经历过学徒期?谁的第一把剑不是歪歪扭扭像地精打的?”
锻造广场上的再无一丝哄笑声,变得落针可闻,连布莉丝·焰须也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与之前的冷若冰霜判若两人。
铁砧转身按住年轻矮人发抖的肩膀,声音突然柔和下来。
“孩子,记住今天的耻辱,但更要记住……”
他猛地提高音量,确保每个字都砸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
“矮人的传统不是靠嘲笑传承的!我们是用锤头教,用熔炉养,用一代代人的心血把技艺刻进后辈的骨子里!”
年轻矮人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映照着锻造熔炉的金色火光。
费德西尔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他看见老铁匠布满伤疤的大手正轻轻拂去年轻人胡须上沾着的煤灰,这个动作让他想起自己那第一次感受到父爱的角色,正是自己的矮人大师傅。
“现在!”
铁砧从腰间解下自己用了两百年的锻造锤。
“拿着这个,去重新熔了那堆废铁。我要看着你打出一把配得上‘矮人’这个称号的剑!”
整个锻造广场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费德西尔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在发烫,他望着火光中老铁匠的背影,第一次真正理解了矮人那句古老的谚语。
“好铁要经千锤,好匠要受万难。”